林烬走出“远航者”号,悬浮于绝对虚空之中。在他前方,那片由空间碎片和灰影意志构成的概念奇观,如同一个巨大而悲伤的万花筒,无声地旋转、破碎、重组。强烈的概念冲击如同潮水般持续拍打着他的灵魂,若非他意志坚定且与灰影灵魂相连,恐怕早已精神崩溃。
他深吸一口气(尽管虚空中并无空气),将生命共鸣场收缩到极致,小心翼翼地向着那片概念残骸的中心靠近。
越是深入,感受到的悲伤与执念就越发浓烈。无数记忆碎片如同锋利的玻璃,切割着他的感知:第一次在噬骨峡谷遇见重伤的幼狼;建立兽巢时灰影统领狼群的威严;一次次并肩作战的生死与共;最后那决绝的守护与消散……
每一幕都清晰如昨,每一幕都带着锥心之痛。
但他没有停下脚步。他能感觉到,在那片残骸的最核心,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呼唤着他。
终于,他穿透了层层叠叠的空间碎片和记忆回响,抵达了核心。
那里,并非预想中的灰影残魂或实体,而是一团极其凝练的、不断变幻着形态的银白色光团。光团中心,悬浮着一枚如同狼眸般的、由纯粹空间法则和星穹之力凝结而成的晶体。
这枚晶体,就是这片概念残骸的核心,是灰影以其最后的生命和进化后的全部本质,强行保留下来的……最后的馈赠。
当林烬靠近时,那银白光团缓缓飘向他,融入他的身体,而那枚狼眸晶体,则自动飞向他的左眼!
林烬没有抗拒。他感受到那银白光团中蕴含的,是灰影对他毫无保留的信任、守护的执念,以及……关于它进化后对空间和星穹之力的所有感悟与理解!这股庞大的信息流融入他的灵魂,与他“织网行者”的传承相互印证、补充,让他对宇宙的认知,尤其是对空间法则的理解,瞬间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
而那枚狼眸晶体,在触及他左眼的瞬间,与他瞳孔深处那暗绿的生机和灰色的死寂产生了奇异的共鸣。它并未取代他的眼睛,而是如同一个瞳中瞳,镶嵌在了他左眼暗绿色瞳孔的正中央!
一瞬间,林烬的左眼视觉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不仅能看清物质和能量,更能直接看穿空间的脉络,看到那些细微的空间褶皱、潜在的跃迁窗口,甚至能隐约捕捉到之前那片“门外目光”留下的、侵蚀规则的残痕!
这枚狼眸晶体,是灰影以自身湮灭为代价,为他打造的、专门用于洞察空间与维度奥秘的……星穹之眼!
与此同时,一段灰影留下的、最后的、清晰的意念,也传入他的脑海:
“伙伴……‘门’已松动……‘目光’非唯一……”
“寻找……‘世界树之种’……它是……‘织网’的……‘锚’……”
“活下去……直到……黎明……”
意念到此彻底消散。那团银白光团也完全融入了林烬的灵魂,只留下那枚镶嵌在他左眼中的、冰冷而强大的星穹之眼,以及脑海中关于“世界树之种”的模糊信息。
灰影消失了。这一次,是真正意义上的、彻底的消失。它将其存在的一切,化作了最后的力量与信息,馈赠给了林烬。
林烬悬浮在虚空中,久久不语。左眼的星穹之眼冰冷而深邃,倒映着前方那片开始逐渐变得不稳定、最终缓缓消散的概念残骸。
他没有流泪,也没有咆哮。所有的悲伤与愤怒,都沉淀成了更加冰冷、更加坚定的意志。
他抚摸着左眼那枚狼眸晶体,仿佛还能感受到伙伴最后的温度。
“世界树之种……”他低声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名字。
“织网的‘锚’……”
他明白了灰影最后的用意。归墟教团和“门外存在”的目标是摧毁生命织网,加速宇宙热寂。而想要对抗他们,仅仅拥有破坏力是不够的,必须找到能够稳定和修复织网的关键。
“世界树之种”,可能就是关键之一。
他转身,返回“远航者”号。
舰桥内,所有人都看到了林烬左眼的变化,那枚冰冷的狼眸晶体,无声地诉说着一切。
“我们有了新的目标。”林烬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寻找‘世界树之种’。”
没有询问那是什么,在哪里。伊莱亚斯只是立正回应:“是!”
“远航者”号调整方向,这一次,林烬左眼的星穹之眼如同最精确的罗盘,穿透无尽的虚空,开始搜寻那可能存在于宇宙任何角落的、关乎所有生命存续的……希望之种。
王者的征途,背负着逝者的遗志,迈向更加未知的黑暗。但他的眼中,已燃起新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