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扫过那两个僵在原地的盗贼。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和同伴撕心裂肺的惨嚎,彻底摧毁了他们最后一丝勇气。在霞那句平静却充满杀机的反问落下后,两人几乎是连滚爬爬地转身,连地上痛苦翻滚的同伴都顾不上,如同丧家之犬般尖叫着冲入了无边的黑暗,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个被铜币嵌入眼球的倒霉蛋,也被另外两个勉强能动的同伙,连拖带拽、伴随着凄厉的呻吟迅速逃离了这片让他们胆寒的补给点。
土坪上瞬间恢复了寂静,只剩下赤兔不安的踏蹄声和远处木屋里隐约传来的模糊人声。
霞没有去看那些逃走的背影,更没有去回收那三枚沾了血污的铜币,它们不过是几枚纳特,不值得。她迅速检查了一下落落的情况,确认她只是受到惊吓并未受伤,这才松了口气。
简单地安抚了一下受惊的赤兔,霞拉着落落,面色平静地走向那间唯一透出灯光的木屋,仿佛刚才那场短暂而血腥的遭遇从未发生。
......
木屋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简陋。低矮的天花板仿佛随时会压下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劣质烟草、汗馊味和木头霉变混合的刺鼻气味。
所谓的“住宿”,就是一间用薄木板草草隔开的大通铺房间,里面并排摆着几张用粗糙原木钉成的“床”。床上只有一层薄薄的、散发着陈年霉味和草腥气的草席,甚至连个像样的枕头都没有, 只有一截同样散发着怪味的圆木充当枕垫。
霞的眉头紧紧拧在一起,借着昏暗油灯的光线打量着这所谓的“房间”,一股被抢劫的感觉油然而生。“这种破地方居然收我俩银币一晚…” 她忍不住低声吐槽,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荒谬感。
虽然满心不爽,但疲惫感如同潮水般袭来。霞知道,在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能有片遮风挡雨的屋顶已是幸运。她不再纠结,将随身的简单行囊扔在还算干净一点的草席角落。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跟着的落落,轻轻扯了扯霞的衣角。
“老师…” 她的声音软软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我有点饿…” 说着,她竟像只寻求温暖的小猫般,撒娇般趴在了霞的膝盖上, 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
“唉…”霞叹了口气,语气带着歉意和一丝懊恼,“都忘了在多伦多港给你买点零食了…”
看着落落趴在自己膝头那可怜巴巴的样子,霞心里不是滋味。她轻轻拍了拍落落的背:“先睡觉吧,睡着了就不饿了。明天,明天我们到橡木镇就有好吃的了! 老师保证,好不好?”
落落埋在霞膝盖上的小脑袋动了动,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充满诱惑力的承诺。过了一会儿,她才慢吞吞地抬起头,大眼睛里的委屈淡了些,虽然还有点不情愿,但还是乖巧地点点头:“好吧。”
说完,她站起身,那条一直隐藏在裙摆下的、蓬松柔软的灰色尾巴摇晃了两下,然后,她乘乘地爬回自己那张同样只有草席和圆木枕的“床”上,蜷缩起小小的身体,努力闭上眼睛,仿佛在想象着明天橡木镇的美食。
确认完落落已经入睡之后,她吹熄了桌上那盏摇曳不定、散发着劣质油脂气味的油灯。简陋的木屋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只有窗外微弱的星光勉强勾勒出物体的轮廓。身下的草席粗糙硌人,霉味和隔壁传来的鼾声不断钻进鼻腔和耳朵。
条件恶劣,价格坑人,还遭遇了劫匪……这趟旅程的开端实在算不上顺利。
......
天边刚泛起一丝鱼肚白,简陋木屋的通铺间里,霞和落落就已经醒了。
与其说是睡醒,不如说是被身下硌人的草席、隔壁震天的鼾声和空气中挥之不去的霉味给“硌”醒、“吵”醒、“熏”醒的。霞揉着酸痛的脖颈,看着草席上被压出的印痕和那截充当枕头的圆木,昨晚那句吐槽再次浮上心头:“俩银币一晚……” 这简直是明抢!
“不能再住这种地方了。”霞果断地对还有些迷糊的落落说,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今天到了橡木镇,我们就去买两条厚实暖和的毯子。” 她指了指停在门外、静静等待的深蓝色铁木马车,“以后,我们就住车厢里。地方虽然不大,但总比这破草席强,还省了住宿钱。”
四座的车厢,挤两个人绰绰有余,关键是干净、私密、安全。
简单地用冰冷的井水洗漱,喂饱了精神抖擞的赤兔,霞和落落再次踏上了笔直的帝国官道。清晨的空气带着沁人的凉意和草木的清新,驱散了昨夜的不快。赤兔似乎也格外享受这晨光,步伐轻快而稳定。
在赤兔慢悠悠地拉着马车赶路的时候,一轮金红的朝阳也正从东方起伏的丘陵线上缓缓爬升。
万道霞光刺破薄雾,将广袤的平原染上一层温暖的金色,也给冰冷的铁木车厢镀上了柔和的边。官道上行人车马稀少,只有车轮碾过路面的辘辘声、赤兔均匀的蹄声和偶尔掠过头顶的飞鸟鸣叫,构成了一幅宁静的晨行图。
车厢内,霞看着窗外不断掠过的风景,又看了看身边精神明显好多了的落落。旅途漫长,正好可以抓紧时间。
既然闲着没事,霞便开始教导起落落的魔法。
现在来看,霞之前还是低估了她的魔法天赋。
以目前的进度来看,落落还是有可能在不久的将来,真正触碰到一级魔法师那扇神秘门槛的。
就在落落全神贯注地引导着光点,霞在一旁静静守护、适时指点的时候,远处的地平线上,在朝阳金色的背景中,一个模糊的、细长的影子逐渐显露出轮廓。
那是一个钟楼的尖顶。
随着马车的前行,那尖顶越来越清晰,很快,钟楼下方低矮的、错落有致的房屋轮廓也如同水墨晕染般,在晨光中浮现出来。炊烟袅袅升起,空气中似乎也隐约传来了人声和牲畜的声响。
霞的目光越过落落专注的小脑袋,投向远方那越来越清晰的聚落。
橡木镇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