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深处的影气如墨汁般泼洒开来,太爷爷的人影在其中沉浮,时而清晰如生前,时而模糊成一团黑雾。陈默蜷缩在石台上,呼吸微弱,左臂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右肩的结痂被影气侵蚀得发黑,像一块即将腐烂的木头。林夏跪在他身边,将镇脉玉碎片紧紧按在他的伤口上,玉片的金光与影气的黑雾激烈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像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
“王伯,阳气补给!”林夏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她的膝盖在刚才的冲撞中磕破了,血顺着小腿流进裤脚,与溶洞地面的积水混在一起,形成一道道蜿蜒的红线。
王伯立刻指挥队员打开特制的阳气储存罐,淡金色的气体如烟雾般弥漫开来,影气遇到阳气,像冰雪遇热般消融,发出细微的爆裂声。小张忍着胳膊上的伤口,将一块加热过的阳燧石贴在陈默的额头,石面的温度让陈默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林夏姐,陈默哥的体温在回升!”小张惊喜地喊道。
林夏却没那么乐观。她看着陈默右臂上蔓延的黑雾,那速度比阳气消融的速度快了不止一倍。镇脉玉的金光越来越弱,她能感觉到玉片正在发烫,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这不是单纯的影气侵蚀,而是太爷爷被吞噬的那部分灵魂在抗拒——他既想借着陈默的身体挣脱影气束缚,又被影气的本能驱使着,要将这个“外来者”彻底同化。
“必须让太爷爷的守护意识苏醒。”林夏突然想起陈默昏迷前的话,“溶洞里一定有能唤醒他的东西,可能和他的日记有关。”
王伯立刻安排队员在溶洞里搜索,手电筒的光柱在钟乳石间穿梭,照亮了石壁上斑驳的刻痕。林夏则将陈默的头轻轻枕在自己腿上,用体温温暖着他冰凉的脸颊。陈默的呼吸越来越沉,偶尔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黑雾已经蔓延到了他的锁骨,像一条贪婪的蛇,正朝着心脏的位置爬去。
“陈默,醒醒。”林夏轻声说着,指尖划过他紧蹙的眉头,“你说过要一起回家的,不能食言。”
回应她的,只有陈默无意识的呓语:“阿夏……小心……”
就在这时,一名队员在溶洞最深处的石壁后发现了一个暗格,里面藏着一个布满铜锈的铁盒。林夏接过铁盒,发现锁孔的形状正好与镇脉玉碎片吻合。她将碎片插入锁孔,轻轻一拧,铁盒“咔哒”一声弹开了。
里面果然有一本泛黄的日记,还有一块巴掌大的玉佩,玉佩上刻着“守”字,与陈默脖子上戴的那块“护”字玉佩正好成对。林夏的心跳漏了一拍——这是太爷爷和太奶奶的定情信物,传说太奶奶去世后,太爷爷就把“守”字佩弄丢了,没想到藏在这里。
她颤抖着翻开日记,纸页脆弱得一碰就掉渣,上面的字迹却依旧有力,记录着太爷爷当年封印影根的经过:
“……影气如附骨之疽,吾以半魂为饵,诱其入地脉深处,唯留一缕守护意识,待后人破局……然影气蚀魂,恐吾之恶念渐长,特留‘守’‘护’双佩,若遇能让双佩共鸣者,即是破局之人……”
林夏立刻解下陈默脖子上的“护”字佩,将两块玉佩放在一起。“守”与“护”相触的瞬间,爆发出刺眼的白光,白光中,一个温和的老者虚影缓缓浮现,正是太爷爷的模样,只是比画像上多了几分疲惫。
“好孩子。”太爷爷的声音在溶洞里回荡,带着释然的笑意,“终于等到你们了。”
“太爷爷!”林夏又惊又喜,“快救救陈默!他快被影气吞噬了!”
太爷爷的虚影看向石台上的陈默,叹了口气:“吾之恶念已与影气纠缠百年,非一时能解。陈默这孩子,以半魂之力暂时压制,已是极限。若要救他,需以双佩之力,引地脉阳气入体,逼出影气。但这过程……九死一生。”
“我们不怕!”林夏毫不犹豫地说,“只要能救他,什么代价都愿意付。”
太爷爷欣慰地点点头,虚影渐渐变淡,化作一道光融入双佩之中。双佩悬浮在空中,发出柔和而坚定的光芒,将陈默和林夏笼罩其中。林夏感觉到一股暖流顺着掌心涌入陈默体内,与他自身的阳气汇合,开始一点点逼退黑雾。
但影气的反抗异常激烈,陈默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额头上青筋暴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黑雾像疯了一样反扑,甚至顺着林夏的手臂往上爬,试图将她也拖入深渊。
“林夏姐!”小张想冲过来,却被王伯拦住。
“别打扰他们。”王伯的声音有些哽咽,“这是他们必须一起面对的。”
林夏咬紧牙关,任由黑雾侵蚀着自己的皮肤,手臂上传来阵阵剧痛,仿佛被无数根针在扎。但她没有松开陈默,反而握得更紧了。她能感觉到陈默的挣扎,也能感受到他体内阳气的顽强——那是他不想放弃的决心,是他对她的承诺。
“陈默,我们一起撑过去。”林夏在他耳边低语,气息拂过他的耳廓,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想想我们要一起去看的日出,一起要吃的糖醋鱼,一起要守护的家……你不能让我一个人。”
陈默的身体似乎僵了一下,体内的阳气突然暴涨,与双佩的光芒形成合力,将黑雾一点点从伤口逼出。黑雾在空中凝聚成太爷爷恶念的模样,发出不甘的嘶吼,却在双佩的光芒中逐渐消散,最终化作一缕青烟,彻底消失在溶洞里。
当最后一丝黑雾离开陈默的身体,他猛地咳出一口黑血,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林夏手臂上的伤痕,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林夏按住。
“别动,你的胳膊还没好。”林夏笑着说,眼泪却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陈默的手背上。
陈默反手握住她的手,声音沙哑得厉害:“你又……傻了一次。”
“彼此彼此。”林夏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感受着他失而复得的体温,“我们都要好好活着,这才是对太爷爷最好的交代。”
双佩的光芒渐渐收敛,落回两人手中。溶洞外传来了鸟鸣声,阳光透过洞口照了进来,在地面上投下温暖的光斑。王伯和小张走过来,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笑容。
“该回家了。”王伯说。
林夏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扶起陈默,小张赶紧上前帮忙。陈默的左臂还不能动,但他坚持要自己走,紧紧牵着林夏的手,一步一步慢慢地往外挪。溶洞里的积水倒映着他们的身影,虽然都带着伤,却异常坚定。
走到洞口时,林夏回头看了一眼,仿佛看到太爷爷的虚影站在溶洞深处,对着他们微笑。她知道,太爷爷终于完成了他的自救,而他们,也在这场与影气的较量中,完成了对彼此的救赎。
回家的路还很长,伤口的愈合需要时间,被影气侵蚀过的痕迹或许永远不会消失。但只要他们牵着彼此的手,就有勇气面对一切。因为他们明白,自救从来不是一个人的战斗,而是当你知道有人需要你,有人陪着你,便有了对抗整个世界的力量。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带着新生的希望。林夏看着陈默被阳光照亮的侧脸,突然觉得,所有的伤痛都值得。未来的日子里,他们会一起给对方换药,一起在雨天里回忆这场惊心动魄的自救,一起把这个故事讲给孩子们听。而那些伤疤,终将成为勋章,见证着他们的爱与勇气,永远闪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