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魂镜在林夏掌心发烫,镜面的三道人影随着影潮的涌入剧烈晃动。守魂镜里的陈默正被黑色的藤蔓缠绕,念魂镜中的自己满脸泪痕,而破魂镜里的太爷爷残魂,嘴角始终挂着一抹诡异的笑,那双与“本我”如出一辙的眼睛,仿佛能穿透镜面,直抵人心最深处的恐惧。
“杀我,就能救他。”假陈默的锁链在空中划出残影,影气顺着锁链的轨迹凝结成黑色的荆棘,将林夏围在中央,“太爷爷早就算好了,他的残魂是‘本我’的最后一道枷锁,只要你打碎破魂镜,我就会失去力量源泉,陈默就能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林夏的指尖在三魂镜上颤抖。破魂镜的边缘已经泛起裂纹,显然承受不住内外两股力量的撕扯。她看向假陈默胸前的小青鳞片,那片青金色的光芒正在黯淡,像风中残烛——这说明,真正的陈默在光茧里的挣扎已经到了极限,“本我”的力量正在全面压制他的意识。
“别信他!”胖墩的全息投影忽明忽暗,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流越来越混乱,“破魂镜的能量特征与‘本我’完全一致!启动它不是封印,是释放!”
假陈默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在地宫里回荡,震得石台上的青金色光点瑟瑟发抖:“释放?没错!但释放的不是我,是被太爷爷囚禁了百年的‘影之初心’!你们以为影气是邪恶的?错了!它是宇宙最原始的自由之力,是太爷爷用他的‘守旧’之心,强行给它套上了‘邪恶’的枷锁!”
他的锁链突然收紧,荆棘刺破了林夏的手臂,黑色的影气顺着伤口蔓延,让她眼前浮现出无数混乱的画面:太爷爷年轻时在实验室里解剖影气聚合体,眼神冰冷;小青的鳞片在祭坛上燃烧,发出凄厉的嘶鸣;昆仑守脉之蛇被玄阴石矿脉的影气缠绕,痛苦地翻滚……
“看到了吗?”假陈默的声音像毒蛇的信子,“太爷爷所谓的‘守护’,从来都是掠夺!他夺走了影气的自由,夺走了地灵的意识,甚至……夺走了陈默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
林夏的意识开始模糊,影气带来的负面情绪像潮水般淹没她的理智。她想起陈默在地窖光茧里痛苦的表情,想起小张被影奴打飞时的倔强,想起阿明捧着小青鳞片时的敬畏……这些难道都是太爷爷算计好的棋子吗?
“阿夏!”
一声清晰的呼喊突然穿透混乱的画面,像道惊雷劈开了影气的迷雾。林夏猛地回过神,看到守魂镜里的陈默正用额头抵着黑色藤蔓,嘴角渗着血,眼神却异常明亮——那是属于陈默本人的眼神,带着她熟悉的坚定与温柔。
“别听他的……”守魂镜里的陈默艰难地开口,每说一个字,身上的藤蔓就收紧一分,“太爷爷……或许有错……但‘本我’的目的……是毁灭……”
“毁灭又如何?”假陈默怒吼着挥出锁链,重重砸在守魂镜上,镜面瞬间布满裂纹,“这个被规矩、道德、责任束缚的世界,早就该毁灭了!陈默,你敢说你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念头?当你被影气逼到绝境,当你看着身边的人因你受伤,你难道不想撕碎这一切吗?”
守魂镜里的陈默沉默了。林夏的心也跟着一沉——她不得不承认,假陈默说的是对的。在瓦屋山换影潭边,当她看到小张的影子被潭水吞噬时,她确实恨过这该死的影气,恨过这无休止的战斗;在撒哈拉沙漠,当花驼枯萎的花瓣落在她手心时,她甚至想过放弃,想过让影网彻底爆发,至少能结束这煎熬。
“这就是‘念’啊。”假陈默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像在诱惑,“每个人心里都有这样的‘念’,只是你们不敢承认。林夏,你手里的念魂镜,就是用来放大这种‘念’的。只要你注入一丝阳气,它就会帮你实现愿望——让影气消失,让陈默解脱,让所有痛苦都不复存在。”
念魂镜的镜面泛起柔和的绿光,映照出林夏内心最渴望的画面:她和陈默坐在西湖边的长椅上,小张在旁边逗着流浪猫,胖墩的屏幕上播放着搞笑视频,没有影气,没有战斗,没有“本我”,只有寻常的烟火气。
林夏的指尖不由自主地向念魂镜伸去。绿光温暖得像春日的阳光,让她几乎要沉溺其中。
“别碰!”胖墩的警报声撕破了幻象,“念魂镜放大的不是‘念’,是‘欲’!它会让你变成影气的傀儡,永远困在自己编织的梦里!”
幻象突然破碎,西湖的长椅变成了雷峰塔的断壁,流浪猫化作影奴的利爪,胖墩的笑声变成了尖锐的警报。林夏猛地缩回手,冷汗浸透了后背。
就在这时,地宫入口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小张带着十几个穿黑色制服的人冲了进来,为首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胸前别着猎隼总部的徽章——正是林夏让小张去找的王伯。
“林丫头,我们来了!”王伯的声音洪亮,手里握着一把桃木剑,剑身上刻着与太爷爷墨锭相同的云雷纹,“王伯带了‘镇影队’,这些新变种影奴交给我们!你专心对付‘本我’!”
镇影队员们迅速展开阵型,桃木剑与阳燧石粉末组成的屏障将影潮挡在入口处。小张举着工兵铲,虽然胳膊还在流血,却打得格外勇猛,嘴里还喊着:“陈默哥!林夏姐!我没给你们拖后腿吧!”
林夏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的迷茫渐渐被一股暖流驱散。假陈默说得对,他们每个人心里都有过动摇,有过放弃的念头,但正是这些不完美的“念”,让他们更懂得守护的意义。太爷爷或许布下了局,但局中的每一步选择,都是他们自己做的;影气或许是自由的力量,但自由不该建立在毁灭之上。
“胖墩,分析破魂镜的结构。”林夏的声音重新变得坚定,玉璋在她手中转动,红光将假陈默的锁链逼退了半寸,“我要知道,在不释放‘本我’的前提下,能不能用它暂时切断‘本我’与陈默的意识连接。”
“正在分析……破魂镜的核心有个‘情之锁’,需要注入强烈的正面情绪才能激活!”胖墩的屏幕上跳出三维模型,镜心的位置有个小小的心形凹槽,“小青的鳞片、镇脉玉的碎片、还有……你和陈默的血液,这三样东西混合后,能暂时替代太爷爷的残魂,锁住‘本我’的力量!”
“情之锁……”林夏看向假陈默胸前的小青鳞片,又摸了摸口袋里从酒窖带出来的镇脉玉碎片,最后将目光落在自己流血的手臂上,“我明白了。”
假陈默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意图,锁链疯狂地砸向屏障:“休想!没有太爷爷的残魂当祭品,你们永远别想分开我们!陈默,你听到了吗?我们是一体的!她要把我们拆开!”
守魂镜里的陈默突然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决绝。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黑色藤蔓上,藤蔓瞬间燃烧起来,他趁机挣脱束缚,朝着镜外的林夏伸出手:“阿夏……相信我……”
林夏没有丝毫犹豫,将玉璋塞给王伯,抓起三魂镜冲向假陈默。镇影队员们见状,立刻加大攻击力度,为她创造空隙。小张甚至抱着一个影奴,硬生生撞开了一条通路,大喊着:“林夏姐,快!”
假陈默的锁链缠上了林夏的脚踝,影气顺着锁链爬上她的小腿,让她行动变得迟缓。但她眼中只有假陈默胸前的小青鳞片,只有手中的三魂镜,只有守魂镜里陈默伸出的那只手。
“就是现在!”林夏猛地跃起,将镇脉玉碎片按在小青鳞片上,同时用玉璋划破掌心,让鲜血滴在碎片与鳞片的结合处。
青金色的鳞片、金色的玉碎片、红色的血液,三者接触的瞬间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像颗小型的太阳,在地宫中央升起。假陈默发出痛苦的嘶吼,身体开始变得透明,锁链上的影气迅速消散。
“情之锁……怎么可能……”假陈默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太爷爷说过,只有他的残魂能……”
“他骗了你。”林夏将破魂镜贴在假陈默的胸口,镜心的情之锁与光芒完美契合,“能锁住‘本我’的从来不是太爷爷的残魂,是陈默的守护之心,是小青的执念之念,是我们所有人……不想放弃彼此的‘情’。”
破魂镜的镜面开始旋转,守魂镜与念魂镜的光芒汇入其中,形成一个巨大的三色光茧,将假陈默包裹在内。光茧中,假陈默的身影与守魂镜里的陈默身影渐渐重合,黑色的影气被三色光芒一点点剥离,发出凄厉的尖叫。
“不——!我还会回来的!当你们的‘情’出现裂痕时,就是我苏醒之日!”
随着最后一声嘶吼,光茧猛地收缩,化作一道流光,钻进守魂镜中。镜面恢复平静,映照出陈默沉睡的脸庞,眉头却微微皱着,显然意识还未完全苏醒。
影潮在失去“本我”的力量支撑后,迅速退去,影奴们化作黑烟消散。镇影队员们欢呼起来,小张一屁股坐在地上,咧着嘴笑:“赢了……我们赢了……”
王伯走到林夏身边,递过一块干净的手帕:“林丫头,好样的。太爷爷要是看到这一幕,肯定会很欣慰。”
林夏接过手帕,擦了擦手上的血,目光却落在破魂镜上。镜中的太爷爷残魂已经消失,只留下一片空白,但她总觉得,刚才那声“杀我”不是幻觉。太爷爷布下的局,真的结束了吗?
她拿起守魂镜,轻轻抚摸着镜面中陈默的脸:“胖墩,能定位陈默的位置吗?”
“陈默的意识信号在酒窖方向!很微弱,但很稳定!”胖墩的声音带着喜悦。
林夏跟着镇影队走出地宫时,天已经亮了。朝阳穿过雷峰塔的窗棂,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无数破碎的镜子。西湖的水面上,晨雾散尽,画舫的橹声在远处回荡,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可林夏的心里,却始终悬着一块石头。她回头望了一眼雷峰塔的塔尖,仿佛看到太爷爷的身影站在那里,对着她微笑,笑容里藏着她看不懂的深意。
王伯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事,拍了拍她的肩膀:“林丫头,别想太多。太爷爷常说,路是走出来的,不是算出来的。‘本我’被暂时锁住了,这就够了。”
林夏点点头,握紧了手中的守魂镜。她知道,王伯说得对,未来的路还很长,或许还会有新的影气,新的“本我”,但只要他们还在一起,只要守护的信念还在,就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
然而,当她走到西湖边时,手机突然收到一条短信,发信人未知,内容只有一张照片:雷峰塔地宫的暗格里,除了三魂镜,还放着一个小小的木盒,盒子的锁孔形状,与太爷爷墨锭上的云雷纹完全吻合。
照片的下方,还有一行字:
“局未终,棋未落,木盒里的,才是太爷爷真正的‘初心’。”
林夏猛地抬头,看向雷峰塔的方向,阳光刺眼,让她有些睁不开眼。
那个木盒里到底装着什么?
太爷爷真正的“初心”,是守护,还是毁灭?
“本我”说的“情之裂痕”,又会在何时出现?
悬念像西湖的涟漪,一圈圈扩散开来,将朝阳下的平静,悄悄染上了一层未知的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