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铭瘫在出租屋那张吱呀作响的二手沙发上，身体被掏空，灵魂仿佛还在洞天崩塌的漩涡里打转。他没有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而是无意识地把玩着手中那枚造型古朴的玉琮。玉琮触手温润，散发着微不可察的暖意，像只认主后变得温顺却又沉默的猫，稍稍缓解着他的疲惫，却也提醒着他肩上新增的重担。
“唉……”他叹了口气，对着空气喃喃道，“咱们这团队配置，简直了。我一个输出基本靠吼、偶尔客串绿光牌创可贴的辅助，扛着个需要巨额‘经验’才能升级的主c神器……”他晃了晃手里的玉琮，“……带着一个电量永远不足还特别能吃的坦克，”目光瞟向角落盯着冰箱的玄璃，“外加一个热爱大自然的赤脚医生后勤部长。姜哥，你说这副本难度是不是严重超纲了？”
姜炎正吭哧吭哧地捣鼓着他的草药，头也不抬地接话：“可不咋的！关键是咱这主c神器还是个‘婴儿版’，光认主不干活啊！”他拿起一株可疑的紫色草药闻了闻，顿时打了个巨大的喷嚏，眼泪鼻涕横流，“阿嚏！……看，连我的草药都觉得这配置离谱！”
玄璃则安静地坐在角落唯一还算完整的塑料凳上，面无表情，眼神专注地——盯着冰箱。虽然冰箱门关着，但所有人都知道，那里面空空如也，最后一包泡面的残骸早已进入了化学反应的下一阶段。她的目光之炽热，仿佛能直接用意念给冰箱外壳烙下一个“饿”字。
“别看了，姐，”陆铭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将玉琮小心放在茶几上，挨着那几片冰凉的信息碎片，“再看它也不会凭空长出红烧肉。咱们现在的经济状况，相当于游戏里刚出新手村的负资产玩家，兜比脸干净。”
他指着玉琮，对姜炎吐槽：“这玩意儿倒是认我，跟我有点微弱的感应，不像刚开始那么死气沉沉。但现在就跟个绑定不可卸载的加密硬盘似的，里面的信息加密等级估计比国防部网络还高，靠我自己那点‘绿光牌’生机之力，连个登录界面都弹不出来，更别说读取里面的‘毕业论文’了。”
姜炎凑过来，拿出户外主播研究奇怪石头的架势，掏出个放大镜对着玉琮一通猛瞧：“嗯……材质不明，能量反应内敛。这纹路……陆铭，你说它既然认你，会不会需要某种特定‘密钥’或者更高权限的能量刺激才能解锁？”
“密钥？”陆铭翻了个白眼，“上哪儿找去？难道要去共工遗迹门口扫个二维码付费解锁dLc吗？”
一直安静充当背景板的AI小精灵——那块被陆铭捡回来、取名为“小黄”的金属甲片，此刻正被接在一个用旧手机充电宝和一堆五颜六色电线勉强拼凑起来的“充电座”上。它突然微弱地闪烁了几下黄光，发出滋滋的电流杂音，断断续续的意念传入陆铭脑海：
【……低效……能量接口……侮辱性极强……本机……拒绝解析……此类……垃圾信息……除非……提供……稳定能源……及……访问权限密钥线索……】
陆铭：“……嘿！你个破铜烂铁还挑三拣四？有本事你自己挣充电宝去啊！还密钥线索，我要知道密钥在哪儿，还用得着跟你这废铁片子废话？
小黄的光闪烁得更急促了，杂音里甚至带上了点愤怒的颤音：【……放肆……本机……曾侍奉……女娲娘娘……掌……】
“掌掌掌，掌啥？掌勺啊？那你倒是给我变个满汉全席出来啊！”陆铭没好气地怼回去，“赶紧的，干活！看看这俩玩意儿到底是个啥，值不值咱们那包泡面钱！”
小黄似乎被“泡面钱”深深刺痛了，沉默了几秒，然后一道极其微弱的黄色光束从甲片前端射出，不情不愿地扫过玉琮和信息碎片。
【扫描中……滋滋……材质分析……未知复合灵材……结构分析……多重加密……能量签名……残留微弱……识别为……‘幽寰’制式……】
“说重点！”陆铭、姜炎异口同声。
【……初步判定……为目标存储阵列……的……组成部分。】小黄的光束在玉琮某个极其不起眼的凹陷处聚焦，【检测到……标准…… albeit 古老……能量接口。需特定频谱及能量级激活……方可访问数据。】
“存储阵列？能量接口？”陆铭眼睛一亮，瞬间来了精神，“我就说吧！真是个U盘！快！给它充点电！”他说着就拿起旁边那个给闹钟供电都费劲的劣质充电宝，试图往那凹陷处怼。
姜炎赶紧拦住他：“哎哎哎！兄弟冷静！你这玩意儿输出是5V1A，人家这接口万一是个220V工业用电呢？你想让它提前体验跨越千年的过载保护吗？”
陆铭的手僵在半空，看着那古朴的接口，又看看手里塑料感十足的充电宝，讪讪地收回手：“呃……有道理。那咋整？咱们上哪儿去找个上古时期的万能充？”
【……并非……所有能量……均可……】小黄继续传递着带着杂音的意念，听起来像个信号不好的老干部，【需……同源或……高阶生命能量……进行……诱导激活……通俗解释……需要……‘钥匙’……或者……蛮力……但后者……成功率低于百分之零点零零三……且可能导致……数据永久性损毁……】
“同源能量？”陆铭眨眨眼，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这点祖传的‘绿光牌’生机之力，算吗？”
【尝试……滋滋……】小黄的光束再次扫描陆铭，【能量签名……匹配度……百分之零点零零一……超出预期……但仍属……杯水车薪……】
陆铭：“……” 感觉有被冒犯到。
“我来试试！”姜炎自告奋勇，手掌一翻，催动体内那点炎帝血脉之力，一股温和但带着药草清香的能量缓缓涌向玉琮。
玉琮……毫无反应。
【能量频谱……偏差过大……建议……改为……尝试催化……隔壁……那盆……快要枯萎的……绿萝……】小黄毫不客气地点评。
姜炎：“……” 默默收回了手，决定去关心一下那盆绿萝。
就在两人一筹莫展之际，一直安静观察的玄璃，忽然站起身，走了过来。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枚玉琮。
此时，因陆铭和姜炎能量属性偏差的刺激，玉琮表面的纹路正不规则地闪烁，散发出的能量波动也变得有些紊乱和不稳定，发出轻微的嗡鸣。
玄璃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些，她似乎本能地感知到了玉琮的“不适”。她没有像之前那样在距离玉琮极近处停下，而是清晰地说道：“它，不舒服。” 话音未落，她已直接把手掌覆盖在了玉琮之上！
没有华丽的光效，没有逼人的气势。
只有一股冰冷、锐利、却又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古老气息的能量，如同沉睡的冰川悄然滑动，从她掌心缓缓渡入玉琮之中！
嗡......
玉琮猛地一震！表面那些鬼画符般的纹路瞬间亮起！不再是温和的光，而是一种深邃、内敛、仿佛能吞噬光线的幽暗之色！整个出租屋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一下！
小黄发出的黄色光束剧烈地闪烁起来，杂音变成了尖锐的鸣叫：【警告！警告！检测到……超高强度……未知能量频谱……匹配度……重新计算中……百分之四十九……错误……持续上升……无法精确识别……能量级……超标！超标！连接……即将过载……！】
“我靠！玄璃姐！轻点！轻点！输出调小一点！这玩意儿快炸了！”陆铭吓得差点跳起来，想上前又不敢。
玄璃面无表情，似乎根本没用力，只是看着那发光的玉琮，眼神里闪过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迷茫，仿佛这能量唤醒了她记忆深处某个模糊的碎片。
几秒后，她似乎觉得无聊了，或者说，能量输送达到了某个阈值，她自然而然地收回了手。
玉琮上的幽光迅速黯淡下去，但并未完全熄灭，而是如同呼吸般，保持着一种极其微弱而平稳的节奏。
小黄的光芒也稳定下来，但传递出的意念带着前所未有的……震惊和亢奋？
【……连接……稳定……权限……临时获取……部分……数据壁垒……已绕过……开始解析……滋滋……这……这是……？！】
“是什么啊？你倒是说啊！急死个人了！”姜炎急得直搓手。
陆铭也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小黄的光芒投射出一片极其模糊、闪烁不定的光影，勉强构成了一些无法辨认的奇异符号和破碎的图像流。
【数据损坏……极其严重……加密层级……远超预估……】小黄的意念断断续续，仿佛一个发现了一座金山却搬不动的老头，【但……核心日志……片段……可读取……翻译……如下……】
模糊的光影艰难地稳定下来，变成了一段极其残缺的文字信息，夹杂着大量无法显示的乱码：
【……纪元……%&……‘九幽’……坠毁……坐标……（无法识别）……】
【……核心……受损率……百分之九十九……生存单位……仅存……十二……启动……‘火种’协议……】
【……撤离……失败……空间……已被……封锁……‘他们’……来了……监视……一直在……】
【……警告……不要……相信……‘月光’……重复……不要……相信……&#……】
【……数据……备份……于……‘玉琮’……等待……‘钥’……】
【......最终指令......若......协议失败......前往............坐标......（数据丢失）......或许......还有......】
信息到这里，戛然而止。
玉琮的光芒彻底熄灭，再次变回那个不起眼的古朴物件。
出租屋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有小黄还在不甘心地滋滋作响。
陆铭和姜炎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和茫然。
九幽坠毁？火种协议？不要相信月光？归墟？陆铭感觉自己的cpU再次过载。
就在这时，玄璃却依旧盯着玉琮之前投射光影的位置，瞳孔微微收缩。在信息流彻底消失前的最后一瞬，她似乎看到了一个极其模糊、一闪即逝的图案碎片——那风格，像极了她在自己那身暗金铠甲上见过的某些纹饰，却又有些不同，带着一种更古老的意味。 一阵更强烈的悸动掠过她的心头，伴随着针扎似的细微痛楚，但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快到无法捕捉，只留下一种空洞的熟悉感。她下意识地抬手，轻轻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玄璃姐？”陆铭注意到她细微的动作和比平时更苍白的脸色，担心地问，“你没事吧？是不是刚才消耗太大了？”
玄璃放下手，恢复了平时的面无表情，只是摇了摇头，目光再次投向冰箱，轻声重复了那个让她本能排斥的词汇：“月光......” 但这一次，她的语气里除了迷茫，似乎还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凝重。
姜炎摸着下巴，努力发挥他看过三百集《探索发现》的功力：“‘他们’是谁？监视者？听起来就很反派啊！‘月光’……这好像是个代号？难道是指月亮？或者……某个叫月光的人？女神？”
这时，玄璃忽然轻声重复了一遍那个词：“月光……”她的眉头微微蹙起，眼中再次闪过那种极淡的迷茫和……一丝难以捕捉的痛楚？但她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目光再次投向冰箱。
陆铭心里却是一动。他猛地想起玄璃在洞天废墟里昏迷时，也含糊地吐出过“月光”和“黛……”的音节！
黛安娜！那个阿尔忒弥斯血脉的西方女猎人！阿尔忒弥斯……不就是月亮与狩猎女神吗？！
难道这“月光”，指的是黛安娜？或者和她有关？玄璃和黛安娜之间，到底有什么渊源？上古时期的恩怨，居然能延续到现在？
还有那个“归墟”……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善地。
信息量太大，而且全是坑！这哪是遗产，这分明是个裹着糖衣的炸药包！
小黄的光芒彻底黯淡下去，传递出最后一段带着疲惫和巨大遗憾的意念：
【……能量……再次耗尽……解析中止……需更高权限……或……更完整……‘钥匙’……方可……进一步……解码……建议……寻找……其他……碎片……】
得，刚看到点劲爆的目录，就提示“付费内容，请充值”。
陆铭一屁股坐回沙发，感觉心累无比。
“搞了半天，就是个需要特定VIp会员才能看的加密网盘？还特么是残破版的？”他对着天花板哀嚎，“上古大神们搞点用户友好型的设计会死啊？！”
肚子咕噜一阵响，提醒他现实问题更紧迫。玄璃的目光已经快把冰箱门烧穿了。
“算了，先解决民生问题。”陆铭挣扎着站起来，“我去楼下小超市买点泡面火腿肠，再不投喂，咱们唯一的输出就要黑化了。”
他揣上仅剩的几十块钱，趿拉着人字拖下了楼。
傍晚的老旧小区略显嘈杂，空气中飘着各家各户的饭菜香。陆铭正盘算着是买红烧牛肉面还是老坛酸菜面，忽然听到旁边小巷子里传来一阵争执声和一个有点耳熟的女声，带着惊慌：“你们干什么！把钱还给我！”
陆铭探头一看，心里卧槽一声——只见林倩正被两个流里流气的小年轻堵在墙角，她的钱包被其中一个黄毛抓在手里晃悠。
“妹子，哥几个最近手头紧，借点钱花花怎么了？”黄毛嬉皮笑脸地说。
“光天化日……不对，华灯初上之下抢劫？还有没有王法了！”陆铭虽然自己也是个战五渣，但眼看同学受欺负，一股热血（主要还是吐槽之魂）涌上心头。他四下扫视，想找块板砖什么的，结果只看到一个孤零零的绿色垃圾桶。
硬刚肯定不行，得智取！陆铭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虽然快没电了），假装大声讲电话：“喂！王警官吗？对对对，是我！幸福小区三号楼后面巷子，对！有两个嫌疑人！你们还有一分钟到？太好了！我盯着他们呢！”
他一边说，一边故意把手机手电筒打开，往巷子里照去，让自己显得很有底气。
那两个小混混明显一愣，有点慌神。“妈的，这小子报警了？”
“快走快走！”另一个混混拉了黄毛一把。黄毛悻悻地把钱包往地上一扔，骂骂咧咧地跟着同伙飞快地跑掉了。
陆铭赶紧冲进巷子，捡起钱包递给惊魂未定的林倩：“林倩？你没事吧？”
林倩接过钱包，脸色还有些发白，但看到是陆铭，明显松了口气：“陆铭？谢谢你！刚才真是吓死我了……幸好你来了。”她看着陆铭手里的“电话”，感激地说：“也多亏你报警及时。”
陆铭这才尴尬地按熄了手机屏幕，干笑两声：“呃……其实……没报警，手机快没电了，吓唬他们的。”他晃了晃黑屏的手机。
林倩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里的惊恐消散了不少：“你……不过还是很谢谢你，不然真不知道会怎样。”
“路见不平一声吼嘛。”陆铭挠挠头，赶紧转移话题，“你怎么这么晚从这边走？”
“我刚从市图书馆回来，想抄个近路，没想到……”林倩心有余悸地看了看巷子口，“你呢？好久没见你了，前几天给你发消息也没回。”
来了来了！拷问环节！陆铭心里一紧，脸上努力保持镇定：“啊哈哈……我回老家帮了几天忙，乡下信号跟薛定谔的猫一样，时有时没有。刚回来，下来买点吃的。”他扬了扬手里的零钱，努力让理由听起来合理。
林倩眨了眨眼，很体贴地没有追问“老家具体在哪”、“帮什么忙需要失联好几天”这种细节，只是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我说呢。看你好像瘦了点，帮忙很辛苦吧？”
“还行还行，锻炼身体了。”陆铭打着哈哈，“那个……你没事就快回去吧，天快黑了，这边治安好像不太行。”
“嗯，好。再次谢谢你，陆铭。”林倩真诚地道谢，然后像是想起什么，说道：“对了，下学期开学好像有校园招聘会，还有博物馆也在招实习生，你要是对这方面还有兴趣，可以留意一下信息。感觉你挺适合做需要细心和耐心的工作的。”
陆铭心里一暖，又有点愧疚。林倩总是这么善良，还关心他的前途。他顺着话头往下编：“博物馆的兼职我辞了。时间不太合适。我最近……找了个新活儿，算是跟网络技术搭点边，帮人做点……文物数据整理和系统维护的零活。”他把自己那点三脚猫的电脑知识和敖光那点神秘兮兮的勾当混合在一起，编造了一个模糊的“技术活”形象。“时间自由点，能学点东西。”
林倩对It行业不太了解，但觉得听起来比之前搬搬抬抬的兼职要好，便鼓励道：“那很好啊，能接触新技术。不过你也要注意安全，网上信息杂得很。”
“放心放心，我心里有数。”陆铭赶紧保证。又闲聊了两句，便催促林倩赶紧回家。
看着林倩走远的背影，陆铭长舒一口气，感觉比刚才对付玉琮还累。这谎是越撒越大了，以后可怎么圆？
他摇摇头，走进小超市，买了最便宜的几包泡面和两根火腿肠。回到出租屋楼下时，正好看到姜炎在窗口探头探脑。
“咋样？买到吃的了？玄璃姐都快把冰箱门看穿了！”姜炎压低声音问。
陆铭扬了扬手里的塑料袋，有气无力地说：“吃的有了，但我的良心受到了谴责。刚碰见林倩了，又编了一堆瞎话。”
姜炎嘿嘿一笑：“没事，等咱们真从遗迹里挖出宝贝，成了人生赢家，再告诉她真相，说不定还能成就一段佳话呢！”
“得了吧，别到时候成了通缉犯就不错了。”陆铭吐槽着，爬上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