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春的上海,清晨的风裹着玉兰香钻进弄堂。
联合银行总行的公告栏前围满了人——一张油印的《关于试行存款利率浮动的通知》被指尖翻得边角起皱。
最上面一行“允许银行根据市场情况自主调整存款利率”被画了圈。
卖豆浆的阿婆踮着脚眯眼瞧:“这是说,存钱能挑利息高的银行了?”
旁边穿的确良衬衫的年轻人攥着工资袋点头:“我家就在隔壁储蓄所存了定期,明天就去问能不能转!”
总行会议室的广播里,沈逸风的声音沉稳有力:“从今天起,上海地区试点利率市场化——各行可在央行基准利率基础上,上下浮动10%。”
“这不是‘放’,是‘活’——让资金像水一样,流到更需要它的地方。”
坐在第一排的储蓄所所长张明攥着笔记本,手心冒汗:“沈行长,要是各家银行拼利率,会不会出乱子?”
“乱子?”沈逸风翻开桌上的市场调研报告,指尖点在“郊区信用社浮动利率后存款增30%”的字样上。
“去年试点我们就摸过底——老百姓不是傻子,会选‘安全+高息’的银行。我们要管的,是‘安全’的底,不是‘高息’的顶。”
中午的南京东路储蓄所,玻璃门被挤得吱呀响。
王婶攥着皱巴巴的存折,排在长队里跟熟人唠:“我家那五块钱,存一年才赚八毛,要是去对面银行能赚一块,我立马转!”
年轻工人小李举着刚领的工资挤进来:“我要存三年定期!支援国家搞建设,顺便赚点利息——反正利率浮动,选最高的!”
柜台后的小吴忙得额头冒汗,手写利率牌换了一张又一张:“同志们别急,利率表半小时更新一次,选最划算的存!”
他的钢笔尖在“一年期利率5.2%”上顿了顿,又补了句:“我们行服务好,取款不用排队!”
总行监控室的大屏幕上,各银行的利率曲线像心电图般跳动。
监管员老周突然喊起来:“沈行长,交通银行刚才把一年期利率提到5.5%,超过基准1.5%了!”
沈逸风盯着曲线,拿起电话拨给交行行长陈默:“老陈,你这利率有点冒进——浮动不是乱涨,得考虑成本。要是恶性竞争,反而会挤兑储户信心。”
陈默的声音带着苦笑:“沈行长,我也不想啊!储户都往高息跑,我不涨,存款都流走了!”
“那就比服务。”沈逸风挂了电话,对老周说。
“明天发通知,要求各行公开服务承诺——利率高的,得保证柜台效率;利率低的,得有特色理财。竞争要‘明着来’,不能藏着掖着。”
傍晚,沈逸风站在总行顶楼的落地窗前,望着楼下的储蓄所。
下班的人群涌出来,有人攥着转存的单子,有人拿着新办的存折,脸上带着期待。
他摸出钢笔,在“利率市场化试点日志”上写:“今天,储户学会了‘选银行’;银行学会了‘拼服务’。这冰,破得值。”
风里传来远处的汽笛声,黄浦江的水正顺着潮汐流动。
沈逸风知道,利率的涟漪才刚刚开始——下一场关于“金融机构多元化”的浪潮,已经在来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