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业园204室的会议结束后，房间里弥漫着一种混合着亢奋、压力和跃跃欲试的复杂气息。
谢青柠虽然嘴上骂骂咧咧，抱怨张骑鹤是“当代周扒皮转世”，但身体却很诚实。
会议一结束，她立刻像打了鸡血一样，拽着还有些发懵的储杰，风风火火地冲回了203开发室。
人还没进门，她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就已经响彻了整个走廊。
“兄弟们！姐妹们！抄家伙！来大活了！老大下了死命令，明天晚上8点，新功能必须上线！都给我支棱起来！
今晚通宵！咖啡管够！泡面火腿肠双倍！干不完谁也别想走！”
203室里顿时传来一阵鬼哭狼嚎般的哀鸣，夹杂着几声兴奋的怪叫和噼里啪啦急促起来的键盘敲击声。
一场与时间赛跑的攻坚战，就此拉开序幕。
张骑鹤站在204门口，听着隔壁传来的“惨烈”动静，嘴角勾起一抹资本家……啊不，是创业者欣慰的笑容。
他转身回到桌前，准备细化接下来的宣传方案。
一抬头，却发现盛晓芸并没有离开。
她依旧优雅地坐在原处，一只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无意识地转动着那支已经关机的手机，目光饶有兴致地落在他身上，仿佛在欣赏一件什么有趣的艺术品。
“盛小姐还有事？”
张骑鹤挑眉问道，语气公事公办。
盛晓芸嫣然一笑，站起身，迈着婀娜的步子走到他桌前，身体微微前倾，带来一阵淡淡的香风。
“张总，真是好手段啊。画饼、压榨、打鸡血，一套组合拳下来，这帮年轻人怕是恨不得把命都卖给你了。”
她的语气听不出是赞叹还是讽刺，眼神里闪烁着探究的光芒。
张骑鹤面不改色，一边整理桌上的文件一边回道：“盛小姐过奖了。创业公司，不都是这样吗？
用梦想凝聚人，用事业激励人，用……适当的回报留住人。大家都是自愿为共同的目标奋斗，谈不上卖命。”
“哦？是吗？”
盛晓芸拖长了音调，手指轻轻点了点桌面，“那不知道张总打算给我这个‘旁听生’，安排点什么活儿呢？总不能白听你的商业机密吧？”
张骑鹤抬起头，看着她那双波光流转、明显写着“我要找点乐子”的眼睛，心里快速盘算了一下。
这位大小姐，能力是有的，人脉和资源更是不缺，但性子太野，心思也难以捉摸，放在核心开发团队里纯属添乱。
但不用白不用……
他沉吟片刻，有了主意，脸上露出一个“诚恳”的笑容。
“盛小姐愿意帮忙，那真是求之不得。眼下还真有一项非常重要的工作，需要一位像您这样有亲和力、善于沟通、又能代表我们公司形象的人才去负责。”
盛晓芸眼睛一亮，似乎很满意这个评价：“什么工作？”
张骑鹤从桌下搬出厚厚的、印着“串门网”logo和“青春不容辜负”口号的一沓崭新传单，砰地一声放在桌上，笑容无比“真挚”。
“地推！线下宣传是我们目前用户增长的重要引擎！盛小姐气质出众，往那一站就是活招牌！麻烦您带上这些传单，去金陵大学东门口人流最多的地方，帮我们发放一下，并向过往的同学简单介绍我们网站的优势。这项工作至关重要，直接关系到我们初期的用户转化率！”
盛晓芸看着那沓厚厚的传单，又看看张骑鹤那一本正经、仿佛真的在委以重任的表情，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她盛晓芸，盛家大小姐，外贸学院高材生，平日里谈的都是几百万上下的生意，出入的是高档场所，现在居然被派去……
街头发传单？！
“张、骑、鹤！” 盛晓芸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胸口气得微微起伏。
张骑鹤立刻露出惊讶和无辜的表情：“怎么了盛小姐？这项工作有什么问题吗？创业初期，凡事亲力亲为，不丢人啊！我还是很看好您的能力的！”
盛晓芸死死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她脸上的怒容瞬间消失，重新浮现出那种妩媚又带着点危险的笑容。
她伸出涂着丹蔻的手指，轻轻划过那沓传单，语气变得慵懒而暧昧。
“行啊，发传单是吧？没问题。不过……张总，我要是提前发完了，有什么奖励吗？”
张骑鹤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不动声色：“奖励当然有。盛小姐要是表现突出，我请你吃顿饭，地方随你挑，怎么样？”
盛晓芸凑近一步，几乎要贴到他耳边，吐气如兰，声音压得极低，带着蛊惑的意味：“吃饭多没意思……不如这样，我要是完成了任务，张总你……陪我去看场电影？就我们俩。”
张骑鹤：“……”
他就知道！
深吸一口气，正准备义正辞严地拒绝这种“色诱”，办公室的门被人猛地推开了。
杨林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张总！不好了！出事了！”
张骑鹤眉头一皱，立刻问道：“怎么了？慢慢说！”
“是……是论坛！金陵大学bbS！”
杨林喘了口气，“不知道是谁，发了个帖子，标题叫什么《起底串门网：是创业新星还是割韭菜骗局？》，里面……里面胡说八道！说我们网站技术垃圾、用户体验差，还暗示我们收集用户信息另作他用，甚至说我们的免费大巴活动是噱头，根本落实不了！下面已经吵翻了！”
张骑鹤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盛晓芸也收起了玩笑的神色，眼神变得锐利：“帖子什么时候发的？热度怎么样？”
“就刚才！不到半小时，已经快成热帖了！回复都快过百了！好多人在下面跟风骂，还有人说要抵制我们！”杨林急得额头冒汗。
张骑鹤立刻坐到电脑前，飞快地登录了金陵大学bbS。
果然，在首页的热帖区，赫然挂着那个刺眼的标题。
点进去一看，发帖人是个新注册的小号，帖子内容极尽抹黑之能事，虽然大多是夸大其词和主观臆测，但巧妙地抓住了几个当前网站确实存在的、用户体验上的小痛点进行放大，极具煽动性。
下面的回帖更是乌烟瘴气，明显有水军带节奏的痕迹，夹杂着一些不明真相、被带了节奏的学生的抱怨和质疑。
“妈的！肯定是竞争对手搞鬼！”张骑鹤低声骂了一句，眼神冰冷。
树欲静而风不止。
串门网刚刚有点起色，牛鬼蛇神就跳出来了。
“现在怎么办？”杨林有些慌乱地问道，“要不要联系版主删帖？”
“不能删！”张骑鹤和盛晓芸几乎异口同声地道。
两人对视一眼。
张骑鹤有些意外地看了盛晓芸一眼，盛晓芸则冷静地分析道：“现在删帖，只会显得我们心虚，坐实了对方的指控。舆论会反弹得更厉害。”
张骑鹤点点头，赞同她的判断：“没错。堵不如疏。杨林，你立刻去做几件事！”
他语速飞快地下达指令：“第一，马上用我们官方认证的账号，在那个帖子下面发布郑重声明，态度要诚恳，针对帖子里的不实指控逐一进行有理有据的澄清和解释，提供我们的客服联系方式，欢迎任何有疑虑的同学直接沟通。”
“第二，让杰哥他们暂停手里的活儿，立刻注册几个看起来像普通学生的账号，在帖子下面带正面节奏，用真实用户的身份分享好的使用体验，对冲负面评论。注意，要自然，不能太假！”
“第三，把我们之前准备好的、那些用户自发分享的正面评价和有趣记录的截图，挑选一些精彩的，尽快发到论坛其他版块，冲淡这个帖子的影响力。”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张骑鹤目光锐利地看向杨林，“想办法查！用一切能用的办法，查这个发帖小号的Ip地址，还有下面那几个跳得最欢、明显是水军的账号Ip！我要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
“是！我马上去办！”
杨林领命，立刻转身跑了出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张骑鹤和盛晓芸两人。
气氛有些凝重。
“看来，你的‘小破站’被人盯上了。”盛晓芸抱着手臂，语气听不出喜怒。
张骑鹤冷笑一声：“跳梁小丑罢了。这点风波都经不起，还创什么业。”
他看向盛晓芸，忽然道：“盛小姐，发传单的事先放一放。有没有兴趣玩点更刺激的？”
盛晓芸挑眉：“哦？”
“对方既然玩阴的，就别怪我不讲武德。”
张骑鹤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跟我去一趟金陵大学。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煽风点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