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又响了三下,比之前更轻。
陈凡站在门后,手搭在门把上,没有立刻开门。他刚从丹皇遗迹回来,地契在怀里,火种在掌心。门外的人不是柳家长老,脚步声沉稳,带着两分试探。
他拉开门。
柳家主站在外面,一身青袍,身后跟着四个仆人,抬着三个木箱。他脸上带着笑,眼神却很准,一眼就扫过门口那块空白木匾。
“陈公子,恭喜出关。”他拱手,“听闻您取了地心真火,我特来贺喜。”
陈凡没动,也没让开。他知道柳家主不会无缘无故登门。这人精明,做事讲利害,不讲情面。
“进来吧。”他侧身。
柳家主点头,挥手示意仆人把箱子搬进厅堂。箱子打开,第一箱是灵药,整整十株百年份的赤阳草,根须完整,灵气未散;第二箱是炼丹器具,铜炉、控火架、药碾,全是上品;第三箱是一块玉牌,北域坊市通行令,能在三大城池自由交易。
“一点心意,不成敬意。”柳家主笑着坐下,“您立山门,总得有些家当撑场面。”
陈凡坐在对面,没碰茶。他看着柳家主,等他说下文。
果然,柳家主话音一转:“不过,您这凡尘阁刚立,怕是有人坐不住了。”
“谁?”
“赵家、王家、李家。”柳家主低声,“北域三大家族,炼丹行当他们说了算。您这一出手就是五阶丹术,还拿了地心真火,他们能忍?”
陈凡没说话。
柳家主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简,推到桌上:“这是三族的底细。家主修为,护族阵法,嫡传功法,都在里面。我知道您不怕事,但消息总得知道。”
陈凡伸手接过,神识一扫。
赵家族长,聚灵境九层圆满,擅长毒火炼丹,府邸布有三重火煞阵;王家靠药材起家,掌控七处灵田,族中有一本残缺的《玄元丹谱》;李家最狠,曾因一名外姓弟子越级炼丹,连夜灭门。
他看完,嘴角动了一下。
“正好。”他说。
柳家主一愣,“什么正好?”
“缺个立威的机会。”陈凡把玉简收进储物戒,“新门初立,没人信你有本事,就得让人亲眼看见。”
柳家主盯着他,忽然笑了:“您这脾气,和那些老学究不一样。”
“我不是来讨好谁的。”陈凡站起身,“我是来定规矩的。”
柳家主没再说话,起身告辞。他知道该走了。有些事点到为止,再多说就是冒犯。
人走后,陈凡回到后院。
天已擦黑,风从井口吹上来,带着湿气。他站在院子中央,闭眼,灵魂空间开启。混沌法则链浮现,金光流转。他将《九宫阵图》的记忆投进去,结合柳家主给的情报,开始推演。
片刻后,他睁开眼,走向四角。
手指划地,灵力注入。东南角,聚灵阵基成;西北角,防御符线落定;东北、西南,预留阵眼。这阵虽简,但能引动天地灵气,也能在危急时撑起护罩。日后可逐步升级。
做完这些,他回屋。
桌上摊着地契,他拿起笔,在黄纸上写下“凡尘阁”三个字。笔锋沉,力透纸背,写完时,字迹微微泛金,随即隐去。
他提着木匾出门,挂在门前。
风一吹,匾晃了一下,稳住。
凡尘阁,立。
第二天清晨,他走进东墙炼丹室。阳光从窗格照进来,落在铜炉上。他取出几株灵药,投入炉中,掌心火种一动,暗红火焰落下,稳稳燃在炉底。
药香很快升起。
他没急着炼第二炉,而是盘坐在静室,取出玉简,再次查看三族资料。这次看得更细。
赵家火煞阵的破绽在南门,那里有一处地脉断层;王家的《玄元丹谱》残缺三页,若补全,能炼出六阶固元丹;李家最近在招揽散修,想组建护院队。
他一条条记下。
傍晚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陈凡没抬头,继续翻看玉简。他知道是谁来了。
门被推开,孙胖子探进脑袋,脸还是圆的,眼睛亮得很:“哥!听说你建了凡尘阁?”
“嗯。”
“真的收弟子?”
“只要肯练,肯守规矩,就收。”
孙胖子一拍大腿:“那我第一个报名!”
陈凡看了他一眼:“你连纳气都没满,炼丹手法也不会。”
“我可以学!”孙胖子挤进来,一屁股坐下,“我还能帮你招呼客人!收药、卖丹、记账,我都行!”
陈凡没拒绝。他想起当年在玄一门,这胖子塞给他一块发霉的糕点,说“饿肚子可练不了功”。
“先试一个月。”他说,“工钱没有,管饭。”
“够了够了!”孙胖子乐得直搓手,“我今晚就搬来!”
陈凡点头,继续看玉简。
孙胖子坐在旁边,不敢打扰,偷偷看他写的笔记。上面列着三族的名字,每人后面都画了个圈,圈里写着“可破”“可收”“可杀”。
他咽了口唾沫。
“哥……你要动手?”
“他们不会等我站稳。”陈凡合上玉简,“早动手,比晚动手强。”
“那……要不要找帮手?”
“不用。”陈凡站起身,走到窗边,“一个人就够了。”
孙胖子没再问。他知道陈凡做事,向来不说废话。
第三天上午,凡尘阁门口来了几个人。
穿灰袍,背着药箱,说是来应聘弟子。陈凡让他们进了炼丹室,每人发一株低阶灵药,限时半柱香炼成基础丹丸。
三人中,两个失败,药糊了炉;一个成功,但火候不稳,丹成裂纹。
陈凡只留了那个成功的,叫他留下名字。
“林小川。”
“明日辰时来,迟到者不收。”
那人点头退下。
下午,柳家送来一批药材,说是代为采购。陈凡检查后发现,其中两株掺了年份不足的替代品。他没声张,把药退了回去,附了一张单子,写明真伪区别。
柳家主收到单子,沉默良久,下令彻查采办。
第四天夜里,陈凡在静室打坐。火种在体内缓缓流动,与呼吸同步。他突然睁眼,看向窗外。
月光下,凡尘阁的匾额清晰可见。
他知道,快了。
赵家不会忍太久,王家已经开始压价收购周边灵田,李家那支护院队也快成型。
他站起身,走到桌前,拿出一张白纸,开始画阵。
不是聚灵阵,也不是防御阵。
是杀阵。
从东南角起笔,经西北转折,引动地下火脉,直冲中庭。一旦启动,半个院子都会化作火狱。他用灵魂空间推演了三遍,确认无误。
画完,他吹灭灯。
黑暗中,他坐在桌前,手放在纸上。
第二天一早,他把孙胖子叫来。
“去城西铁匠铺,订三十根铁桩,要最硬的玄铁。”
“干嘛用?”
“埋地。”
“啊?”
“别问,去做。”
孙胖子挠头,但还是跑了出去。
中午,铁桩送到。陈凡亲自带队,在院中按阵图位置打入地面。每根桩入土三尺,顶端刻有符纹。他用灵力一一激活,桩与桩之间隐隐有光丝连接。
晚上,他又去了后院井边。
打了一桶水上来,倒入铜盆。他将一滴血滴入水中,水面顿时泛起涟漪。他闭眼,灵魂空间展开,将整个凡尘阁的布局映照其中。
宅院如棋盘,阵基如星点,铁桩构成的杀阵静静蛰伏。
他睁开眼,把水倒掉。
一切就绪。
当晚,他坐在静室,面前摆着三族玉简。他一个个看过去,最后停在赵家族长的名字上。
这人最爱用毒火毁人丹炉,曾烧死七名竞争炼丹师。
陈凡指尖在名字上轻轻一点。
就是你了。
他站起身,走到门前,抬头看匾。
风很大,吹得木匾吱呀作响。
他转身回屋,从柜中取出一把短刀。刀身黑,无光,是他早年在矿场从监工手里夺来的第一件兵器。
他坐回桌前,开始磨刀。
刀石摩擦,发出沙沙声。
一下,又一下。
刀刃渐渐锋利,映出他半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