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树根泛着青灰光晕的那一刻，李冰就明白了——他们没走干净。
她没动，手还搭在符文钥匙上，指尖能感觉到金属表面细微的震颤。吞天葫在体内缓缓转动，像是一头苏醒的兽，正安静地嗅着空气里的异样。她把仪器重新接通，屏幕上的红点依旧钉在东郊13号仓库，但波形图已经开始波动，不再是静止状态。
她按下加密频道的通话键：“林薇，信号有变化。”
耳机里传来急促的呼吸声，接着是林薇压低的声音：“我们到了。三百米外停了车，无人机刚放出去，里面……没人影。”
“不是没人。”李冰盯着屏幕，“是你们看不见。”
她闭眼，将一缕灵脉能量顺着指尖送入设备。图像瞬间刷新，一层扭曲的空间褶皱浮现在主仓大厅上方，像是被揉皱又展平的玻璃纸。五个人影嵌在褶皱里，静止不动，却不断吸收周围逸散的能量。
“他们在折叠空间里藏身。”她说，“用的是和追踪晶粒同源的技术。”
“沈毅！”林薇立刻转达，“目标不在现实层，他们藏在次级空间褶皱里！”
通讯那头沉默两秒，随即传来沈毅冷静的指令：“全员佩戴反折频护腕，调至共振频率七点八，扫描异常曲率。”
李冰听见设备启动的嗡鸣声从耳机里传来，像是某种老旧电机在运转。她没睁眼，继续引导能量流动，试图摸清那片褶皱的边界。吞天葫忽然一热，一股微弱的空间乱流顺着她的感知倒灌进来，又被葫芦口轻轻吸住，转化成一丝温润气流，滑入经脉。
“中间那根钢柱不对。”她突然说，“它在吸能。”
“哪一根？”林薇问。
“主厅中央，锈得最厉害的那根承重柱。它被改造成导引桩了，整个扭曲区的能量都在往它身上聚。”
“收到。”沈毅的声音传来，“b组准备破障突入，封频笼全功率开启，封锁外围空间节点。”
李冰听见车辆移动的声音，接着是金属碰撞的轻响。她知道那是压制锁链和破阵钳被取出的声音。她没再说话，手始终贴在仪器上，脑中那幅能量图景越来越清晰——钢柱底部有一圈暗红色符文，正随着能量流动忽明忽暗，像是某种活物的脉搏。
“他们想激活更深层的锚点。”凌云的声音在她意识深处响起，“再晚一步，这地方就会变成临时传送阵。”
“我知道。”李冰咬牙，“但他们现在还没完成。”
她猛地加大灵脉输出，吞天葫随之加速旋转，开始逆向模拟空间乱流的流向。她的太阳穴突突跳动，额角渗出细汗，但画面终于稳定下来：一道隐形的能量回路从钢柱延伸至墙角三个小型装置，形成三角支撑。
“三台辅助发生器。”她迅速判断，“分别在西北、东南、正南墙角，外形像废弃电箱。摧毁任意一台，都能让系统失衡。”
“林薇！”沈毅立刻下令，“c组去拆西北角，d组东南，E组牵制主厅敌人！b组跟我主攻钢柱！”
枪械上膛的声音接连响起，脚步声快速分散。
李冰听见一声闷响，像是破门锤撞上铁门。紧接着，通讯频道里爆发出刺耳的嗡鸣——空间撕裂波被触发了。
“所有人后撤！”沈毅吼道。
李冰的手指狠狠掐进掌心。屏幕上，龙组队员的动作变得迟缓，拳脚打出去竟在空中划出涟漪般的波纹，两名队员手臂飙血，像是被无形刃割开。一人踉跄倒地，肩头裂开一道深口。
“封频笼顶住！”林薇大喊，“别让他们瞬移！”
“不行！”另一名队员声音发抖，“他们的力场在扩张，我的护腕快撑不住了！”
李冰睁开眼，瞳孔微缩。能量图景中，那根钢柱的符文已经亮到极限，扭曲区正在向四周蔓延。如果再不打断，整个仓库都会被拖入半折叠状态。
“沈毅！”她几乎是喊出来的，“别管其他人，直接轰钢柱基座！它是唯一实体支点！”
通讯那头传来一声应答，接着是脚步猛然加速的杂音。
她闭眼再次注入能量，这一次，吞天葫主动配合，将战场上逸散的空间波动尽数吸纳，反向推演出最脆弱的受力点——就在钢柱与地面连接处，有一道肉眼不可见的裂缝，正随着能量涌入不断扩大。
“三点钟方向，离地三十公分！”她报出位置，“用爆发力，别用持续劲！”
“明白！”
下一秒，轰然巨响从耳机炸开。
李冰整个人晃了一下，仪器屏幕剧烈抖动，能量图景瞬间崩塌。扭曲区像玻璃一样碎裂，五名异能者的身影猛地从虚空中跌出，动作僵硬，显然受到了反噬。
“上！”沈毅的声音冷得像铁。
龙组队员立刻压上。两名异能者还没站稳就被压制锁链捆住手腕，膝盖被狠狠踹下，跪倒在地。第三人试图结印，可林薇早有准备，一记电磁脉冲弹砸在他面前，整片区域瞬间断电，他的手势戛然而止。
“跑了一个！”有人喊。
李冰盯着屏幕，看见两个残影正急速靠拢，其中一人双手猛扯空气，一道细长的空间裂缝缓缓裂开。另一人已半个身子钻了进去。
“两个！”她纠正，“有两个要逃！”
“追不上了！”队员喘着气，“裂缝正在闭合！”
“沈毅呢？”
“他追出去了！”
李冰屏住呼吸。屏幕上，沈毅的身影如箭般冲向裂缝，掌风扫过其中一人后背，那人惨叫一声，半片衣角被撕下，鲜血洒在水泥地上。可裂缝还是合上了，只留下空荡荡的角落。
“跑了。”林薇低声说。
李冰没回应。她看着那滴落在地的血，忽然意识到什么。
“等等……血。”
“什么？”
“那血里有东西。”她放大局部影像，“颜色太深，不像普通血液。而且落地后没有扩散，反而在收缩。”
林薇立刻调出红外扫描，画面一换——那滩血正在微微发光，内部有极细的能量丝在蠕动，像是某种生物组织在自我修复。
“这不是血。”李冰声音沉下去，“是载体。他们在用身体运东西。”
“什么东西？”
“不知道。”她盯着那团收缩的暗红，“但肯定不是普通的装备。”
现场安静下来。被俘的三人已被铐住，头压得很低，战术灯照在他们脸上，没人开口。沈毅站在废墟中央，手里捏着那片染血的衣角，眉头紧锁。封频笼还在运转，警戒灯一圈圈扫过墙面，映出斑驳的锈迹。
林薇蹲在一台被毁的发生器旁，用探针检测残留数据。几秒后，她抬头：“信号源编码格式不属于国内任何备案体系，能量特征偏向高维震荡，初步判定来自境外组织。”
“早就猜到了。”沈毅把衣角收进证物袋，“但他们为什么选这个仓库？为什么非要建传送阵？”
李冰没答。她把手从仪器上拿开，指尖发麻。吞天葫仍在缓缓旋转，体内多了一丝陌生的能量，冰冷、滑腻，带着轻微的腐蚀感——那是从战场上吸来的空间残流。
她忽然想起昆仑冰洞里，玄铁雄说过的话。
“门开了。”
她猛地睁眼。
“沈毅。”她对着通讯器说，“你们带回来的人，一个都不能死。”
“为什么？”
“因为他们脑子里，可能藏着比传送阵更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