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么多血,谢凉,你的伤口裂开了?”
夏浅紧张地上前查看他的肩膀。
掀起披风,果然看见……
他的衣服上已然浸透了血迹!
她又急又气地拍了下他的胸口,烦闷责问。
“流了这么多血,你是木头做的吗?不知道疼吗?”
谢凉浅笑着扶住她的手肘,轻声解释。
“我只是不想扫了浅浅的兴致。”
“什么兴致,什么兴致能有你的身体重要?”
夏浅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也顾不上捡拾迎春花了,气闷地牵起他的左手往回走。
径直上了马车,帮他褪去外衣。
看着稍有溃烂的伤口,她心疼地抬眸看他,轻抿朱唇,不掩疼惜。
“伤口发炎了,我帮你清理一下创面,可能会有些疼,你忍着些。”
“有浅浅帮我,我不觉得疼。”
他眼含笑意地握住夏浅的手。
又被气恼的她轻轻拍了一下。
她推开车窗,叫军医送来药箱和绷带,专注地帮他处理伤口。
见他时不时地屏息忍痛,她与他闲聊,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
“这伤口烂成这样,是不是没有按时换药?”
“行军打仗,总是避免不了作息混乱。”
“可你好歹也是一军主将,那些军医连按时帮你换药也做不到,是不是太敷衍了些?”
谢凉自知理亏,拉着她的手好言解释。
“不是他们的错,是我……不喜欢处理军务的时候被人打扰。”
夏浅闻言,抬眸刮了他一眼,轻声抱怨。
“看来,以后无论你走到哪里,我都应该寸步不离地守着你,随时帮你换药疗伤。”
“如此,甚好。”
正中谢凉下怀,他的脑袋倚靠着夏浅,嘤嘤撒娇。
“如浅浅所见,我不能没有浅浅,浅浅不在我身边,我命危矣。”
“别胡说八道,快点呸呸呸!”
“不呸,最好一语成谶,这样,浅浅每次与他人同行时,心里想的人便都是我……”
“我何时与他人同行了……”
夏浅一怔,这才知道他今日为何这般反常。
她将换下来的纱布放到一旁的座位上,又气又无奈,忍着笑意轻声解释。
“朱槿只是帮我拉了一下花枝,这你也要吃味……”
“我没有吃味,他还不配。”
他嘴硬地往她颈窝里拱着,怕夏浅觉得他小气,他轻声哼唧,岔开了她的注意力。
“浅浅,我手好疼……”
“嗯?你手……”
闻言,夏浅急忙扒开裹着他右臂的披风,这才看到,这小祖宗又没带夹板!
她恼怒地皱起了眉头,低声责问。
“怎么又不带夹板?你骑马来的?”
“不是,坐马车来的……只是这木板夹得不好,稍微一动,它就松了。”
“松了?”
夏浅很是困惑。
哪个军医帮他绑的夹板,这么业余?
可细细想来才觉出不对!
夹板这东西又不像绷带每日都要更换,夹板绑上便可以长期佩戴了。
若是他中途没有解开的话,那上次应该是他去玉山前,她帮他绑的!
她放下他红肿的手,抬眉质问。
“谢凉,你实话跟我说,你是不是参与龙崖之战了?”
谢凉怔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心虚,试图用嘤嘤蒙混过关。
“浅浅,肩上的伤口好凉,可以帮我包起来吗?冷风吹着有点不舒服……”
夏浅瞪了他一眼,负气起身。
“我去叫军医来帮你包扎。”
“浅浅!”
谢凉急忙拉住她的手,将她拉回身边,委屈巴巴地如实相告。
“浅浅你别气,我说就是……”
夏浅正身坐好,等着他说下去。
他轻抿薄唇,微微垂下了眼眸。
“其实我来接你,就是想和浅浅说这件事的……只是怕浅浅生我的气。”
“我不生气,你说吧。”
得了夏浅的应允,谢凉这才敢开口。
“其实攻打龙崖城前,我便查到黑衣刀客就在龙崖城内……我急着攻打龙崖,也是为了尽快见到他。”
“所以,你到底还是参与龙崖之战了?”
见夏浅面露厉色,他急忙否认。
“不曾,浅浅,我只是见了他一面,并未参与作战!
这夹板是因为……
我那日急着赶到玉山布置战局,所以骑马的时候摘掉了……”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夏浅的脸色,紧张得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
夏浅见他这副可怜样,也舍不得再说什么重话了。
只是佯嗔着恼了他一句。
“不遵医嘱,活该你手疼!”
手上却帮他缠裹起肩上的伤口来,又接着他的话问了下去。
“那你见到黑衣刀客了?”
“嗯,见到了……”
听出谢凉语气中的迟疑与悲伤,夏浅动作一顿,抬眸看他。
“那他,是你大哥吗?”
“……是。”
谢凉吞咽唾液,艰难颔首。
夏浅绑好绷带,坐到他身边。
她挽着他的胳膊,与之十指相扣,无声地给他传输着能量。
谢凉握紧她的手,勉强低笑一声,语气中满是无奈和心酸。
“可他不愿和我回来……
他说,真正的谢炎已经死在了战场上。
现在活着的,是玉山县令的暗影侍从。”
“玉山县令?”
“嗯,他说当年是玉山县令的女儿将他从死人堆里救了出来,他要向她报恩,替已经亡故的她保护好她的父亲。”
夏浅凝眸思索,狐疑询问。
“那……他要与你为敌吗?”
“不,他已经厌倦了战争,他不会再上战场了。”
“不能把玉山县令带回辛国吗?”
谢凉闻言,轻笑一声,用脑袋顶了顶她的额头。
“浅浅倒是与我想的一样,我也曾设计抓捕他们,可是显然……我大哥不愿和我回来,他护着玉山县令逃了。”
看着谢凉失魂落魄的模样,夏浅温声劝慰。
“或许……他还有什么难言之隐。”
“嗯,他说,一旦他的身份暴露,当年谢家军通敌大罪就会被坐实……他不想连累我。”
“他是在保护你。”
谢凉不可否认地点了点头,沉默无声。
夏浅握着他的手,轻轻摇晃。
“既然大哥说了,他无意上阵,不会与镇边军为敌。
而且……你知道他没有出事,还好好地活在世上,并且正在过着他喜欢的生活。
这已经比我们设想的情况好太多了不是吗?我们应该尊重大哥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