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宁,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孙县令咬牙切齿地质问,眼眶猩红,心痛如麻。
孙安宁泪流满面,抽噎着不敢抬头。
“说啊!你说话啊!”
孙县令蹒跚过去,一把扣住她的肩膀,用力摇晃。
夏浅见状,给孙管家使了个眼色。
早呆愣原地的孙管家这才反应过来,将灵堂内的下人们驱散。
“都,都下去!关好房门,无令不得擅自入内!”
“是……”
下人们偷瞄着孙小姐,退了下去。
孙县令却像漏了气的气球一样,身上的力气被一点点抽空,抓着孙小姐的肩膀,缓慢地蹲跪下去。
声音沙哑,悲恸落泪。
“为什么啊,宁宁,他可是你亲哥哥啊!
往日他多疼爱你,你都忘了吗?
你哥哥常年吃药,我托人从京城买来的牛乳糖……他一块也没有吃,全都偷偷留给了你!
还有这金箔!”
孙县令用力夺过夏浅手中的金箔碎片,捧在孙安宁眼前,按着她的肩膀,强迫她去看!
“你真的以为这些昂贵的金箔,是你娘买给你的?
实话告诉你,你娘有身孕的这几个月,她根本没有时间管你!
是你哥哥!
他怕你觉得失落,这才托俞公子买了这金箔给你,还谎称是你母亲送你的新年礼物!
你倒好!你把他的好意……变成了你害死他的确凿证据!”
孙县令愤怒不已。
失控之下,将金箔碎片狠狠扬在了她的脸上!
孙安宁躲闪着跌坐在地,看着散落在地的金箔,痛哭流涕。
负责贴身照顾她的婆子,见状急忙上前护住她,跪在孙县令脚前求情。
“老爷!小姐还是个孩子,她什么都不懂,求您高抬贵手……”
“滚开!”
“啊——”
那婆子话还没说完,就被孙县令一脚踹倒在地。
孙安宁急忙扑过去扶住她,恐慌求情。
“爹爹,您不要打文婆婆,您,不要打……”
“那你就告诉我!为什么要害你哥哥!”
“我……”
孙安宁犹豫地垂下了脑袋,那文婆婆还在扯着她的衣袖,摇首阻止。
她咬了咬下唇,终究还是把心一横,将深藏心底的怨气,如实道来。
“因为,我气不过,爹爹偏心!”
见孙安宁倔强地仰起湿哒哒的小脸,哭红的眼眶中盛满眼泪,不甘心地瞪着他……
孙县令不由得摇晃着身体,倒退了一步。
“我偏心?我如何偏心了?
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你的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南关镇最好?
莫说南关镇,便是整个阜阳城,我也敢说没有哪户人家的女儿比得过你!”
“可是爹爹偏心孙泽明!
他有六艺师父,我没有;他有京城来的牛乳糖,我没有;
他还有爹爹每日的陪伴,我也没有!!”
“我……你这孩子!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没有六艺师父是因为你年纪尚小;没有牛乳糖,是因为你在换牙,吃不了太多甜食;
至于陪伴……宁宁,你扪心自问,我陪你们母女的时候还少吗?
更何况,你有父亲又有母亲!可你哥哥他只有我!我必须给他更多陪伴!”
孙县令一口气说完,又看着泪盈盈的孙安宁,目光哀沉地诘问。
“所以……这些就是你害死亲生哥哥的理由?
因为嫉妒我给你哥哥的陪伴更多,你把玩偶套上自己的衣服,投进湖里,让你哥哥误以为坠湖的是你,以此害你哥哥落水受凉!
是这样吗?孙安宁?告诉我,是不是这样?!”
他急怒之下,癫狂地扯过孙安宁的衣服。
拉着她走向孙泽明的棺木,抱起她,逼迫她看孙泽明的尸体。
“孙安宁,你看!躺在这里面的人,是你哥哥,是你的血亲哥哥!
他因为疼爱你,被你设计跳进湖里,又被他最为疼爱的妹妹亲手结束了生命,活活冻死在了房间里!
你看啊,孙安宁,你看见你哥哥的尸体,心里就不会有一丝愧疚吗?
我怎么……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冷漠恶毒的女儿……”
看到孙泽明脸色青黑,孤零零地躺在棺木中,孙县令的情绪崩溃了。
他悲痛地跌跪在地,仰天长啸。
“苍天呐!是不是你觉得我作恶太多,所以才用这样的方式惩罚我?
要我中年丧子,要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啊?
我犯下的错,就让我自己亲手偿还,为什么要伤害我无辜的儿子啊!老天呐……”
“他才不是无辜的……”
孙安宁轻声呢喃,双目紧盯孙泽明的棺木,眼神之中隐隐带着恨意。
孙县令闻之,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用力扯得她转过身来,厉声喝问。
“你说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在孙县令的再三逼问之下,孙安宁终于忍耐不住,抬臂甩开他的手,哭着大喊。
“我说,他根本就不是无辜的!孙泽明他该死!!!”
“啪!”
结结实实的一巴掌,将孙安宁打倒在地。
她趴在地上愣了好久,才怔怔地转过头来瞪向他。
咬住流血的嘴角,她看着气得粗喘的孙县令,红肿的脸上露出一抹讽笑。
见状,夏浅有意劝阻。
但想起孙安宁做下的事,她还是停住了上前的脚步。
倒是文婆婆,急忙跑过去将孙安宁护在了怀里,急切劝说。
“小姐,小姐别再说了,快和老爷道个歉!说你错了,你只是一时糊涂,你不是故意害死大少爷的……”
“别拦她,让她说!我倒要看看,她到底为何这样怨恨明儿!”
听到孙县令的怒吼,孙安宁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从文婆婆怀中站了起来。
不顾文婆婆的阻止,紧紧攥着小拳头,瞪着孙县令,心有怨怼地瞋目切齿。
“孙泽明到底是不是无辜的,难道父亲真的不清楚吗?
我母亲腹中的弟弟是如何没的,我母亲又为何疯癫至此?
父亲不是早都查到了吗?”
闻言,孙县令眸光闪烁,略显心虚地搪塞着。
“你母亲落胎,是因为英婆在她安胎药中动了手脚!我已经处置了英婆,这与明儿有何干系?”
“事到如今,父亲还在袒护他!”
孙安宁暴喝一声,用力推开他。
“英婆根本就是你为帮他掩盖罪行找来的替死鬼!你别再自欺欺人了,全府上下所有人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