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王船的帆在南风里鼓得满满当当,青布船帆上的“安澜”二字被晒得愈发鲜亮。苏晚坐在船沿上,指尖划过龙鳞佩——自从掌心多了龙纹印记,玉佩就总透着股温润的暖意,像揣着块暖玉。陈默在一旁磨着竹匕首,刀刃映着江面的波光,偶尔抬头看她,眼里的笑意比阳光还暖。
“再有半个时辰就到盘龙山脚了,”穿汉服的女人林秀站在船头,风把她的裙摆吹得猎猎作响,“我们村叫龙溪村,世代守着南方地脉的龙眼,可从上个月开始,村里就不对劲了。”她从布包里掏出个干瘪的蛊虫壳,壳上爬着诡异的红色纹路,“这是从地脉口挖出来的,叫‘噬脉蛊’,专吸地脉灵气。”
苏晚接过蛊壳,刻刀突然在腰间发烫,刀身的船纹亮了一下——这是邪祟靠近的信号。“这蛊不是自然生的,是人为养的,”她指尖捏着蛊壳边缘,“壳上有邪祟的黑气,和东海沉船的气息有点像。”
陈默凑过来,龙鳞佩在掌心转了个圈,发出淡淡的绿光:“爷爷的日记里写过,南方守龙者擅长用蛊术御邪,叫‘龙蛊术’,但要是被邪祟利用,就会变成害人的‘邪蛊’。”
刚靠岸,一股刺鼻的草药味就飘了过来。盘龙山脚的龙溪村静得可怕,家家户户的门都关着,只有几只瘦狗夹着尾巴在巷子里跑,喉咙里发出呜咽的低吼。林秀推开自家的木门,院子里晒着一排排草药,一个老婆婆躺在竹椅上,皮肤下隐隐有东西在蠕动,疼得眉头拧成一团。
“这是我奶奶,龙溪村最后一任守龙者,”林秀红着眼眶给老婆婆盖好毯子,“她就是为了压制噬脉蛊,被蛊气反噬了。”她蹲在婆婆身边,声音发颤,“奶奶说,龙溪村的地脉下,藏着一条‘蛊龙’,是百年前邪祟用蛊术造的,当年南方守龙者联合北方的苏陈两家,用龙穴灵气把它封印在地脉里,可现在……”
“是‘蛊龙争脉’的传说!”苏晚突然插话,“我爷爷讲过,清末的时候,湘西有个邪师养蛊,想把南方地脉变成蛊脉,造出能操控万物的蛊龙。当时苏陈两家的守龙者带着龙穴灵气南下,和南方守龙者一起,用‘三脉封龙阵’把蛊龙压在了地脉龙眼上,还立下规矩,三家守龙者每二十年换班守护。”
老婆婆突然睁开眼,抓住苏晚的手,声音微弱却清晰:“蛊龙要出来了……地脉口的封印被人破了……那人穿着黑袍,手里有块黑色的令牌,和你们说的东海邪祟……是一伙的……”话音刚落,她就剧烈咳嗽起来,嘴角咳出一口黑血,血里竟有几只细小的蛊虫在蠕动。
“奶奶!”林秀急得直哭,苏晚赶紧掏出龙气符,贴在老婆婆的额头上。符纸发出金光,老婆婆皮肤下的蠕动慢慢停了,气息也平稳了些。“蛊气已经侵入五脏六腑,普通符纸只能暂时压制,”苏晚皱着眉,“必须去地脉龙眼,重新加固封印,才能彻底救她。”
地脉龙眼在盘龙山顶的溶洞里,林秀带着两人往山上走。刚过半山腰,就听到一阵诡异的歌声,像女人在哭,又像虫子在嘶鸣。路边的草丛里,躺着几个村民,他们的皮肤都起了青黑色的斑纹,眼睛翻白,嘴里不停念叨着“蛊龙醒了”,显然是被蛊气操控了。
“这是‘声蛊’,”陈默捂住鼻子,从怀里掏出桃枝,“用歌声引蛊虫入体,比噬脉蛊更歹毒。”他把桃枝递给苏晚,“桃枝能驱蛊,你跟着我,别被歌声缠上。”
歌声越来越近,溶洞的入口就在眼前,洞口挂着一串串黑色的蛊铃,风一吹就发出“叮铃”的声响,和歌声混在一起,让人头晕目眩。苏晚赶紧点燃千年篾,金色的烟味驱散了蛊气,她才觉得脑子清醒了些。“里面有人!”她压低声音,指了指洞口的脚印——是男人的靴子印,沾着东海的海盐。
溶洞里很宽敞,中央有个圆形的水潭,水潭中央的石台上,插着三根石柱,正是三脉封龙阵的阵眼。此刻左边的石柱已经裂开,石台上爬满了黑腻腻的蛊虫,一个穿黑袍的男人正站在台前,手里举着个黑色的陶罐,往石柱上倒着暗红色的液体。
“是你破坏了封印!”林秀怒喝一声,掏出腰间的竹笛——那是南方守龙者的法器,能吹龙音驱蛊。她把竹笛凑到嘴边,刚要吹奏,黑袍人突然转身,将陶罐里的液体泼了过来。
“小心!是蛊母血!”苏晚拉着林秀往旁边躲,液体溅在地上,瞬间冒出黑烟,地上的石头都被腐蚀出一个个小洞。黑袍人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个令牌,正是万邪教的标志:“苏陈两家的小崽子,倒是来得挺快。这蛊龙一旦出世,南方地脉就会变成蛊脉,到时候东海的‘船主’就能顺利上岸了。”
“船主?”陈默皱起眉,“是东海沉船上的邪祟?”
“等蛊龙吸饱地脉灵气,就会去东海给船主开路,”黑袍人举起令牌,“你们今天都得死在这,成为蛊龙的养料!”他猛地将令牌插进石缝里,水潭突然翻滚起来,从里面钻出一条巨大的影子,浑身覆盖着蛊虫,正是被唤醒的蛊龙虚影。
蛊龙张开嘴,喷出一团黑色的蛊雾,苏晚赶紧将送王船抛向空中:“送王船,护阵!”船身暴涨,船帆挡住蛊雾,金光将蛊雾消融。陈默则冲向石柱,将龙鳞佩贴在裂开的石柱上:“龙气入脉,阵眼归位!”玉佩发出绿光,顺着石柱的裂缝流淌,裂缝慢慢开始愈合。
“找死!”黑袍人操控着蛊龙,扑向陈默。苏晚掏出刻刀,踩着船身的边缘跳过去,刀身带着金光,划过蛊龙的身体。蛊龙发出一声惨叫,身上的蛊虫掉了一地,在金光中化作黑烟。“你的邪术对我们没用!”苏晚喊道,将刻刀插进石柱的裂缝里,“陈默,用双脉之血!”
陈默立刻咬破指尖,将血滴在龙鳞佩上,苏晚也将自己的血滴在刻刀上。金红两色的血顺着法器流淌,汇入石柱,三脉封龙阵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水潭里的蛊虫瞬间被烧成灰烬,蛊龙的虚影也开始变得透明。
黑袍人见势不妙,转身就往溶洞深处跑。“别让他跑了!”陈默追了上去,苏晚和林秀紧随其后。溶洞深处有个密道,密道尽头是个小小的石室,里面摆着一张地图,上面画着东海的航线,还有一个红色的标记——是鹰嘴崖对面的黑礁岛。
“他跑了!”陈默看着密道出口的海水痕迹,“他从这里坐船回东海了。”他拿起地图,发现背面写着一行字:“下月十五,黑礁岛开船,船主登岸。”
苏晚捡起地上的陶罐,里面还剩些蛊母血,她闻了闻,皱起眉:“这血里有龙穴的灵气,是从龙穴偷来的。”她突然想起爷爷的话,“龙穴灵气是地脉本源,要是被邪祟滥用,整个天下的地脉都会紊乱。”
林秀走到石柱旁,检查着封印:“三脉封龙阵稳住了,但裂开的石柱需要用龙鳞佩的碎片修补,不然还会松动。”她看向苏晚和陈默,“我跟你们一起去东海,南方守龙者不能置身事外。”
三人走出溶洞时,天已经黑了。回到龙溪村,村民们的蛊气已经被龙气驱散,正在院子里休息。老婆婆精神好了些,拉着苏晚的手,从枕头下摸出个玉坠:“这是南方守龙者的龙纹坠,带着它去东海,能感应到船主的气息。当年你爷爷帮我们加固封印时,留了句话,说‘三脉聚,龙出海,船主灭’,现在苏、陈、林三家的守龙者聚齐了,就是消灭船主的时候。”
苏晚接过玉坠,和龙鳞佩、刻刀放在一起,三件法器同时发出微光,像是在呼应。陈默看着地图上的黑礁岛:“下月十五是血月之后的第一个满月,船主肯定要在那天登岸。我们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得赶紧回村准备,还要通知村里的人,做好防备。”
第二天一早,三人就动身回村。送王船在江面上飞行,林秀给苏晚和陈默讲着南方守龙者的秘术:“我们的竹笛能吹龙音,配合你们的刻刀和龙鳞佩,能组成‘三脉杀阵’,是邪祟的克星。”她顿了顿,又道,“我奶奶说,船主不是普通的邪祟,是远古邪祟的分身,当年被三位守龙者首领封印在东海沉船里,靠吸食海上的生魂活了千年。”
“难怪他要借蛊龙的力量,”苏晚看着江面,“龙穴灵气能破他的封印,他想吸地脉灵气,恢复真身。”
回到龙溪村时,村民们都在村口等着。李大爷举着新打造的钢叉,笑着说:“我们都听说了,东海有邪祟要上岸,我们跟你们一起去!当年你们爷爷守护村子,现在该我们守护这片海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众人都在紧锣密鼓地准备。苏晚用龙穴苔藓、朱砂和林秀的龙纹坠粉末,画了上百张“三脉符”;陈默和村里的年轻人打造武器,在武器上刻上龙纹和船纹;林秀则教大家吹简单的龙音口诀,关键时刻能扰乱邪祟的神智。
出发前一天晚上,苏晚在工坊里整理爷爷的遗物,突然发现刻刀的刀柄里,又藏着一张纸条,是爷爷的笔迹:“船主的核心在船底的‘噬魂棺’里,毁掉棺木需要三脉之血和三件法器,切记,船主能操控海水,要借送王船的龙气避水。”
苏晚将纸条交给陈默和林秀,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坚定。“不管船主多厉害,我们都能赢,”陈默握紧龙鳞佩,“三脉聚齐,邪祟必灭。”
出发那天,天还没亮,送王船就载着苏晚、陈默、林秀和十几个村民,往东海黑礁岛的方向驶去。船帆上的“安澜”二字在晨光中闪着光,龙鳞佩和龙纹坠贴在一起,发出淡淡的绿光,指引着方向。
行驶了约莫一天一夜,黑礁岛终于出现在眼前。那是个光秃秃的小岛,周围全是黑色的礁石,礁石上挂满了破旧的船帆,像一个个招魂幡。岛的中央,停着一艘巨大的古船,正是从东海深处上浮的沉船,船身刻满了邪祟的符号,甲板上站满了穿黑袍的人,手里都举着武器。
“船主就在船上,”林秀的龙纹坠开始发烫,“他在吸黑礁岛的阴气,准备登岸。”
苏晚将送王船停在礁石旁,举起刻刀:“大家分成两队,李大爷带几个人守住礁石,防止黑袍人逃跑;我、陈默和林秀去船上找噬魂棺。”
众人点点头,纷纷跳下船,往岛上跑去。苏晚三人则踩着送王船的船桨,跳上了古船的甲板。甲板上的黑袍人立刻围了上来,陈默举起龙鳞佩,绿光将黑袍人弹开:“别挡路!”他一拳砸在一个黑袍人的胸口,将人打翻在地。
林秀则吹起竹笛,龙音响起,黑袍人瞬间捂住耳朵,脸色惨白。苏晚趁机冲过去,刻刀划过黑袍人的手腕,将他们手里的武器打落在地。三人配合默契,很快就冲到了船舱门口。
船舱里很暗,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走了约莫十几步,眼前突然开阔起来,是个巨大的船舱,中央放着一口黑色的棺材,正是噬魂棺。棺材周围,刻着无数个邪祟的符号,棺材上坐着一个穿紫袍的人,背对着他们,手里把玩着一个金色的罗盘——那是苏爷爷的寻龙盘!
“终于来了,”紫袍人缓缓转身,露出一张苍白的脸,眼睛是纯粹的黑色,没有眼白,“苏丫头,你爷爷的寻龙盘,现在归我了。有了它,我就能找到所有地脉的龙眼,彻底掌控地脉。”
“你就是船主?”苏晚握紧刻刀,“是你操控万邪教,唤醒蛊龙,想破坏地脉?”
“我是‘沧海船主’,”紫袍人笑了笑,声音像海浪拍打礁石,“千年了,我终于等到地脉紊乱的这天。只要毁掉噬魂棺上的三脉印记,我就能恢复真身,到时候整个天下都是我的。”他突然举起寻龙盘,“你们的血,正好用来毁掉印记!”
寻龙盘发出黑光,将三人困住。苏晚感觉身体被一股力量压制,动弹不得。陈默突然将龙鳞佩贴在苏晚的刻刀上:“双脉合璧,破!”金红两色的光芒爆发,冲破了黑光的束缚。林秀趁机吹起竹笛,龙音化作一把利剑,刺向紫袍人。
紫袍人侧身躲开,寻龙盘的黑光扫向林秀,林秀被扫中,踉跄着后退两步,嘴角渗出血来。“就这点本事?”紫袍人冷笑,举起寻龙盘,“受死吧!”
可就在这时,船舱突然剧烈摇晃起来,外面传来村民们的呼喊声:“海水涨起来了!是海啸!”苏晚跑到船舱门口一看,只见远处的海面上,掀起了十几米高的巨浪,正朝着黑礁岛扑来——是船主操控海水引发的海啸。
“他想把我们和村子一起淹了!”陈默怒吼一声,冲向噬魂棺,“快用三脉之血!”苏晚和林秀立刻跟上,三人同时咬破指尖,将血滴在噬魂棺的印记上。
血滴在印记上,发出一阵金光,棺材开始震动,上面的邪祟符号慢慢消失。紫袍人急了,冲过来想阻止,却被送王船的金光弹开,撞在船舱壁上。“不——我的真身!”他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身体开始变得透明。
海啸越来越近,苏晚拉起陈默和林秀:“快走!船要沉了!”三人跑出船舱,跳上送王船。苏晚将送王船往村子的方向驶去,船帆的金光挡住了海浪,将村民们都护在里面。
古船在海啸中慢慢沉没,紫袍人的惨叫也越来越远。苏晚看着平静下来的海面,松了口气,刚要说话,突然发现龙鳞佩和龙纹坠同时发烫,指向东海的深处——那里,有无数艘古老的沉船,正在慢慢上浮,每一艘船上,都刻着邪祟的符号。
“他不是唯一的船主,”陈默的脸色凝重起来,“东海深处,还有更多的邪祟。”
苏晚握紧刻刀,看着远处的海平面:“不管有多少邪祟,我们都能对付。三脉聚齐,守脉共生,这是我们的使命。”她回头看了看船舱里的村民们,又看了看身边的陈默和林秀,笑了笑,“只要我们在一起,就没有打不败的邪祟。”
送王船在海面上航行,朝着村子的方向驶去。阳光穿过云层,照在船帆上,“安澜”二字熠熠生辉。可苏晚知道,这不是结束,东海深处的邪祟还在等着,一场更大的战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