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普大人!”
格雷厄姆喘着粗气,脸上却带着一丝兴奋。
“我的军队已经集结完毕了!”
利普点点头,和德文希尔伯爵一起走到城垛边,向下望去。
城堡下方的空地上,黑压压地站着一群人。
这支临时拼凑起来的军队,成分复杂得像一锅大杂烩。
最前排的,是格雷厄姆的底裤——大约两百名穿着锁子甲、手持长戟和鸢盾的职业士兵。
他们是子爵的心头肉,装备还算精良,队列也还算整齐。
在他们身后,是四百多名城镇卫队,装备就差了一些。
大多是皮甲和长矛,零星夹杂着一些弓箭手和弩手,站得歪歪扭扭。
而人数最多的,则是最后面那一大片征召民兵。
他们穿着五花八门的衣服,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有的是生锈的猎叉,有的是砍柴的斧头,甚至还有人拿着粪叉和草耙。
他们脸上写满了紧张和恐惧,交头接耳,嗡嗡的议论声汇成一片令人心烦的噪音。
利普看着这幅景象,眉头紧锁。
前面的先不说,这最后面的一伙人,简直是给对面送经验宝宝。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自己那八百名老兵火铳手身上。
他们沉默地站在一边,与安德鲁子爵那些大杂烩军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们背上黑色的火铳,像一片沉默的钢铁森林。
“阿兰叔,”
利普没有转头,声音却异常清晰,“该我们给他们上一课了。”
……
在距离枫林镇不到十公里的山谷中,埃拉西亚王国的第一和第二狮鹫军团正在进行短暂的休整。
士兵们三五成群,有的在仔细擦拭着自己的长剑,剑刃反射着冰冷的日光。
有的坐在驮马旁,小口啃着坚硬的行军面包。
更多的则是靠着盾牌闭目养神,积蓄着体力。
绣着狮鹫的旗帜在营地各处静静地矗立着,迎风招展。
一处可以俯瞰整个营地的山坡上,两位军团长正对着一张铺开的羊皮地图,研究着前方的地形。
“前面不远就是枫林镇了,”
蒙特用戴着皮手套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一条线。
“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地方,穿过它,再有半天的急行军,就能抵达落日镇。”
蒙特的声音沉稳而冷静,但站在他身旁的法尔,呼吸却明显有些粗重。
法尔的拳头捏得死死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那个该死的小男爵……利普·冯·克利夫。”
上次追击德文希尔伯爵时,他在利普手上吃了亏。
虽然算不上惨败,但被一支装备着古怪武器的杂牌军像赶鸭子一样赶跑,对他这位以勇猛着称的军团长而言,是毕生难忘的奇耻大辱。
“这一次,”
法尔的声音像从地狱里传来,“我要把他们的骨头一根根碾碎!”
蒙特看着法尔那副几乎要喷出火来的样子,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知道自己这位同僚的脾气,勇则勇矣,却也容易被怒火冲昏头脑。
“法尔,别忘了,将军大人说过,这次的行动,你需要听从我的指挥。”
“我们现在算是孤军深入,后续军团很难在短时间内为我们提供支援,绝不能有任何大意。”
法尔的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最终还是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
他知道蒙特说的是事实。
就在这时,远处山林的上空,一群原本在盘旋的林鸟像是受了什么惊吓,突然炸开,惊慌失措地四散飞去。
这个微小的细节,让蒙特只是微微抬了下眼皮,但法尔的反应却快如闪电。
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猛地眯起,盯住了那片恢复了死寂的山林。
下一秒!
“敌袭!”
法尔的咆哮声如同惊雷,在山谷中炸响。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阵尖锐的“嗡”声从山林中传来。
紧接着,一片黑色的“雨点”从林中升腾而起,铺天盖地地朝着正在休整的营地覆盖而来!
箭雨!
而埃拉西亚的狮鹫军团不愧是王国最精锐的部队。
法尔的警报声还未完全消散,原本看似松散的营地瞬间就动了起来。
“结阵!举盾!”
各级军官的咆哮声此起彼伏。
士兵们如同被捅了的蜂巢,瞬间从地上弹起,动作迅捷地抓起身边的大盾。
伴随着一阵密集的“哐哐”声,一面面绘有狮鹫的盾牌迅速举过头顶,紧密地连接在一起,形成了一片片移动的钢铁龟壳。
“嗖嗖嗖——”
箭矢落下,大部分都“咄咄咄”地钉在了盾牌上,激起一连串清脆的响声。
只有少数几支箭从盾牌的缝隙中钻了进去,引起几声压抑的闷哼。
仅仅几个呼吸之间,这场突如其来的箭雨就结束了。
除了几个倒霉蛋被射中,倒在地上呻吟外,整个军团几乎毫发无损。
山林再次恢复了寂静,仿佛刚才那阵致命的骤雨只是一场幻觉。
“第一,第三骑兵队!”
蒙特冷静地下达了命令,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去林子里看看,给我带个舌头回来!”
两队骑兵迅速脱离阵型,抽出马刀,向着那片山林冲了过去。
然而,仅仅半刻钟后,骑兵队就返回了。
领头的队长在山坡下勒住马,对着两位军团长摇了摇头。
“报告长官!什么都没有!没有脚印,甚至连一根被踩断的树枝都找不到。”
蒙特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在地图上敲击着。
打了就跑,毫不拖泥带水,这绝不是普通的盗匪能做到的。
他们对四周的地形也肯定很熟悉,不然不会留不下一丝痕迹。
“难道是……”
蒙特抬起头,望向那片深不可测的山林,眼中闪过一丝疑虑。
“这边的山民?”
明明不到十公里的路程,对于埃拉西亚最精锐的狮鹫军团来说,本应是一次轻松的行军。
然而,这段路,他们却走了整整一天。
原因很简单:烦。
那些该死的山民总是在你最不经意的时候窜出来,给你来一下,然后迅速消失在茫茫林海之中。
“右翼山脊发现敌情!是弓箭手!”
“报告长官!补给队后方遭遇滚石攻击!两辆马车被砸坏了!”
“见鬼!他们是怎么绕到我们前面去的?那边的山路我们明明派人侦察过!”
类似的报告就没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