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叶村,这个曾经隶属于红河行省,如今却连自己归属于哪个“州”都搞不清楚的边境村庄,早已名存实亡。
天空正在洒下灿烂的阳光,但没有带来生机,反而加速了腐烂。
田野里,稀稀拉拉长着的,不是金黄的麦穗,而是比人还高的枯黄杂草。
河床边,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从上游冲下来的尸骸,早已被各种食腐动物啃食得只剩下骨架的,成群的苍蝇在上面嗡嗡作响。
村子里,更是死一般的寂静。
曾经还能听到孩童嬉闹和妇人咒骂的村子,如今,只剩下那一双双因为饥饿和绝望而变得空洞麻木的眼睛。
战争,像一把无情的镰刀,收割了这里所有的青壮年。
紧随而来的苛捐杂税,以及一波波贵族私兵和强盗土匪的搜刮,则像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勒死了所有还对生活抱有最后一丝幻想的人。
老医师莱斯坐在自家那间破败的木屋门口,看着眼前这如同地狱般的景象,眼里,只剩下深深的无力。
他能治病,但是不能变出粮食。
他已经……尽力了。
他跑遍了村子周边的山林,将所有能找到的食物,草根树皮,蛇虫鼠蚁,都搞了回来。
他将自己那点可怜的存粮,熬成稀得能照出人影的米汤,一勺一勺地,喂给那些快要饿死的孩子。
但这一切,在席卷了整个村庄的饥荒面前,都显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可怜绿叶村坐拥如此肥沃的土地,如今却无人耕种,杂草长得比人还高。
“咳……咳咳……”
屋子里,传来了他孙女莉莉娅剧烈的咳嗽声。
那声音,像一柄小锤子,狠狠地敲在他的心上。
莱斯缓缓地站起身,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走回了那间充满了死亡气息的屋子。
莉莉娅躺在木板床上,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烧得滚烫。
她的小脸,因为高烧而涨得通红,嘴唇干裂起皮,那双明亮的眼睛,此刻也蒙上了一层灰暗的雾气。
家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不论是粮食还是草药,全吃光了。
“爷爷……我……我好冷……”
莱斯伸出颤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孙女滚烫的额头,眼眶内绝望的泪水终是蓄不住,流了下来。
这位老人知道,自己……快要失去最后一个亲人了。
就在这时。
“咻——”
一道温和而又磅礴的翠绿色流光,毫无征兆地,划破了漆黑的夜空。
那光芒,不似流星般迅猛爆裂,反而如同最温柔的丝绸,悄无声息地,从天际滑落。
最终,坠落在了村庄外那片早已荒芜的田野之上。
“轰——”
一声并不算响亮,却异常沉闷的声响,从远处传来。
整个大地,都仿佛被轻轻地,温柔地,拥抱了一下,微微一震。
村子里那些还残存着最后一丝力气的村民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异象惊动。
他们一个个从自家那如同坟墓般的破屋子里,探出了脑袋,惊疑不定地,朝着那光芒坠落的方向望去。
“那……那是什么?”
“是……是天神发怒了吗?”
恐慌与敬畏,交织在每个人的脸上。
只有老医师莱斯,透过窗户看到那道翠绿色流光的瞬间,眼底闪过一丝光芒,似乎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他甚至都来不及多想,将自己那件破旧的亚麻布外衣,盖在了孙女的身上。
然后,老人便拄着拐杖,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村外的方向,赶了过去。
当他气喘吁吁地赶到那片荒田时。
眼前的一幕,让他那颗早已被绝望填满的心脏,瞬间停跳了半拍。
只见在那片被流光击中的荒田中央,一截巨大的树枝,仿佛由最纯净的碧玉和最璀璨的黄金雕琢而成的,正从龟裂的土地里,缓缓地,向上生长。
它散发着柔和而又磅礴的翠绿色光晕,将周围的夜空都映照成了一片梦幻的翡翠色。
一股难以用言语形容的芬芳,从那巨大的树枝上弥漫开来,充满了的生命气息。
莱斯只是闻了一口,就感觉自己那酸痛无比的腰背,瞬间轻松了不少,连呼吸都变得顺畅了许多。
“神迹……这是……神迹啊!”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那双浑浊的老眼里,噙满了激动的泪水,对着那截散发着翠绿光辉的巨大树枝,疯狂地磕着头。
而紧随其后赶来的村民们,在看到这堪称神迹的景象时,也一个个都傻眼了。
然后,人们不约而同地,跪倒在地,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祈祷与欢呼。
神迹,并未就此结束。
以那截巨大的树枝为中心,神迹,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上演。
荒芜的大地,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抚平,重新变得生机勃勃,万物竞发。
早已枯死的树木,竟重新抽出了嫩绿的新芽,在翠绿色的光晕下,迎风摇曳。
田野里那些枯黄的杂草,迅速地枯萎腐烂,化为养分。
紧接着,一株株翠绿的麦苗,如同变戏法般,从地里钻了出来。
然后,麦苗以一种违背了自然规律的速度,迅速地生长、抽穗、成熟。
树枝下还涌出了清澈甘甜的泉水,汇成一湾潺潺的湖泊,在月光下泛着粼粼的波光。
村民们彻底疯狂了。
他们如同看到了救世主般,发出一阵阵狂喜的欢呼。
他们跪在地上,亲吻着那片长满金黄麦穗的土地。
他们捧起那清澈甘甜的泉水,贪婪地痛饮。
他们抚摸着那沉甸甸的麦穗,喜极而泣。
而老医师莱斯,则第一个,冲到了那截还在散发着柔和光晕的巨大圣枝之下。
他看到,在那如同碧玉般的枝干上,正缓缓地渗出一滴滴如同琥珀般晶莹剔透的甘露。
他伸出那只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接住了一滴。
然后,毫不犹豫地,将其送入了口中。
一股充满了生命能量的暖流,瞬间传遍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回到了三十岁时最强壮的时候,浑身都充满了用不完的力气。
“莉莉娅!我的莉莉娅有救了!”
他发出一声充满了狂喜的呐喊,然后又用双手,虔诚地接上一滴甘露。
随后这个老人便不顾一切地,朝着家的方向,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