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月城。
这座作为赛雷斯帝国东境门户的坚固堡垒,此刻城门大开。
没有惨烈的攻防,没有震天的喊杀,甚至连一丝血腥味都没有。
城墙上,康纳利侯爵那绣着金色鸢尾花的旗帜早已不知所踪。
城堡的议事厅内,亚历山大有些百无聊赖地坐在主位上。
他单手托腮,看着跪在下方,抖得跟筛糠似的康纳利侯爵,眼睛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失望。
“侯爵大人。”
亚历山大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
“我本来以为,这场仗,至少能打上三天。”
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为了拿下这位据说在东境“颇有威名”的侯爵,他甚至还精心设计了一套环环相扣的组合拳。
先是派出最精锐的斥候渗透侦查,然后又安排了第三、第四两支轻骑兵团,准备绕后奇袭红叶谷,切断他的粮道。
正面,他还准备趁着清晨,准备强攻。
剧本都写好了,结果呢?
他这边负责奇袭的轻骑兵部队才刚刚出发不到两个小时,前线负责佯攻的部队指挥官就派人快马加鞭地送来了战报——
他们……把康纳利侯爵给活捉了。
是的,活捉了。
甚至都没费什么劲。
佯攻部队只是象征性地放了几轮箭雨,然后派出一支千人队冲锋,结果对面那看似固若金汤的防线,“哗啦”一下就自己崩了。
士兵们扔掉武器,四散奔逃,比谁跑得都快。
而这位尊贵的侯爵大人,更是重量级选手。
他甚至都没等到自己的指挥帐篷被攻破,就立马想要溜之大吉,结果一头撞上了正在外围“打酱油”的埃拉西亚斥候小队。
然后,就这么被几个小兵给轻轻松松地绑了回来。
整个过程,顺利得让亚历山大都感觉有些不真实。
他甚至一度怀疑,这是不是康纳利设下的什么“请君入瓮”的计谋。
直到他兵不血刃地接收了整个亡骸山脊防线,又轻轻松松地开进了这座连城门都没关的银月城,他才终于确信——
自己,似乎是……有点高估了对手的智商。
“将……将军大人饶命!”
康纳利侯爵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磕着头。
“我……我愿降!我愿献出银月城,只求将军大人能饶我一条狗命!”
亚历山大看着他那副毫无骨气的样子,连审问的兴趣都没有了。
他挥了挥手,像是在赶走一只烦人的苍蝇。
“带下去,关起来。”
“是,将军!”
两名狮鹫骑士上前,如同拖死狗般,将还在不停求饶的康纳利侯爵给拖了下去。
议事厅里,再次恢复了宁静。
“传我命令。”
亚历山大站起身,那双眼睛重新恢复了锐利。
“第一,打开银月城的粮仓,向所有城内居民,分发粮食!告诉他们,埃拉西亚的军队,不是来抢劫的!”
“第二,张贴安民告示,所有愿意投降的贵族,只要他们能保证自己领地内的秩序,既往不咎!财产和地位,一概保留!”
“第三……”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把康纳利侯爵这些年欺压平民的罪证,给我一条一条地,都贴出去!让所有人都看看,他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一系列命令,有条不紊地下达。
当银月城的粮仓被打开,一袋袋麦子被分发到那些早已食不果腹的平民手中时,整个城市都沸腾了。
他们看着那些虽然穿着异国盔甲,但却没有丝毫烧杀抢掠行为的埃拉西亚士兵。
看着康纳利侯爵那些被张贴出来的触目惊心的罪证,再想想自己这些年过的苦日子……
不知是谁,第一个跪了下来。
紧接着,成百上千的平民,自发地跪倒在地,对着那些正在分发粮食的埃拉西亚士兵,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他们甚至拿出了自己家中仅存的食物和清水,送到士兵们的手中,那场面,简直比迎接凯旋的君王还要热烈。
这一幕,让亚历山大都感到了一丝意外。
他站在城墙之上,看着下方那一张张充满了感激与期盼的脸,心中对这个腐朽的帝国,产生了深深的鄙夷。
一个连自己的人民都无法喂饱的国家,凭什么,还占据着如此广袤富饶的土地?
而康纳利侯爵兵败被俘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一个上午就传遍整个东境。
所有东境贵族人都傻了。
雄鹰城,布兰顿公爵的城堡议事厅内,东境所有还排得上号的大贵族,都聚集在了这里,一个个脸色铁青,噤若寒蝉。
“都说说吧,现在该怎么办?”
坐在主位上的布兰顿公爵,将一份战报狠狠地摔在桌上,那双阴鸷的眼睛,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还能怎么办?!”
一个脾气火爆的伯爵猛地站起身。
“集结所有的军队!跟那帮埃拉西亚的杂种拼了!”
“拼?拿什么拼?你第一个冲上去拼吗?”
另一个看起来比较理智的侯爵冷笑一声、
“康纳利那个蠢货,手里握着三个精锐军团的兵力,结果呢?全军覆没!?”
“就是几千头猪,埃拉西亚的人也得抓上一天啊!”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等着他们打上门来,然后跪地投降吗?!”
“我……”
争吵声,此起彼伏。
布兰顿公爵看着眼前这幅鸡飞狗跳的景象,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他清了清嗓子,压下了所有的争吵。
“够了。”
布兰顿公爵那双阴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所有人。
“我的领地,城高墙厚,粮草充足,守上一年半载不成问题,至于你们……就各凭本事吧。”
“公爵大人!这怎么行?!”
“闭嘴!”
他冷喝一声,随后不再理会众人,径直起身离去。
议事厅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德文希尔伯爵回到自己的城堡后,看着窗外那片如同被鲜血染红的火烧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指望那群自私自利的蠢货,是没希望了。
他走到书桌前,拿出纸笔,开始亲手书写一封封的求援信。
他将所有能想到的名字,都写了上去。
最后,他拿出了一张崭新的羊皮纸,蘸了蘸墨水,笔尖在纸上悬停了许久。
将所有的信件都写好后,他叫来了最信任的一位老骑士。
“去。”
德文希尔伯爵将那封信,连同其他几封,都交给了他。
“把这些信,送到它们该去的地方。”
“邓肯。”
他叫住了即将转身离去的老骑士。
“大人?”
“这封信,”
他指着那最后一封信,声音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颤抖。
“无论如何,一定要亲手,交到他的儿子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