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轩的暖炉正烧得旺,铜炉盖缝里冒出来的热气裹着松针香,把窗棂上的霜花熏得慢慢化了。春红蹲在廊下,正用根细木棍逗弄瓷碗里的蛊王草 —— 那草叶子卷得跟小拳头似的,时不时还往她手边凑,像是在讨昨天没给够的桂花糕。
“哎我说你这小家伙,” 春红戳了戳草叶尖,“昨天啃我半块糕,今天还想蹭?再蹭也没用,苏姑娘说了,你得养肥点才能对付黑雾,可不能再惯着你吃甜的了。”
风使刚从外面打了壶热水回来,闻言把水壶往桌上一放,嗤笑道:“你跟株草讲道理?它听得懂是‘养肥作战’还是‘储备零食’?我看你是自己嘴馋,想找个由头跟李公公要桂花糕。”
“我才没有!” 春红猛地站起来,手里的木棍差点戳到暖炉上,“我这是战前动员!你懂什么叫战略喂养吗?再说了,刚才路过御膳房,闻着里面飘的桃花酥味儿,那才叫香呢 —— 要不是想着陛下还在静养,我高低得去问御厨要两块尝尝。”
苏念刚把镇邪石收好,听见这话忍不住笑:“你呀,什么时候能把心思从吃的上挪挪?昨晚密室那阵仗,你忘了黑雾傀儡追着跑的时候了?”
“怎么没忘!” 春红拍了拍胸脯,“可再危险也不能亏了嘴啊!再说了,我那不是想着,吃饱了才有力气举灯嘛 —— 风使你别瞪我,上次要不是我举灯照得亮,你能一眼看见黑雾的破绽?”
风使刚要反驳,院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伴随着太监的通报:“瑞王殿下到 ——”
几人转头看去,就见胤暄穿着件月白锦袍,手里拎着个青布包袱,身后跟着个小侍卫,正缓步走进来。他比前些日子看着气色好了些,眼下的青黑淡了不少,连笑容都比以前真切了些,不再是往日那副滴水不漏的温和模样。
“苏姑娘,四哥。” 胤暄拱手行礼,目光扫过廊下的春红和风使,最后落在那碗蛊王草上,忍不住笑,“春红姑娘这是在调教蛊虫?瞧这草的模样,倒是比上次见时精神多了。”
春红立刻挺胸抬头,把瓷碗往身前挪了挪:“那是!这可是苗族族长送的蛊王草,以后就是咱们对付黑雾的秘密武器!瑞王殿下要是想看,我让它给你鞠个躬 —— 就是它现在还没学会,得多练几天。”
胤暄忍着笑点头:“那我可得好好期待。不过今日来,是有件正事要跟你们说。” 他把青布包袱放在桌上,打开来,里面是两张叠得整齐的图纸,一张是泛黄的星象图,另一张则画着蜿蜒的海路,“我查了钦天监的旧档,又问了几个老太监,终于查到第七块玉佩的线索了。”
苏念和胤宸凑过去,目光落在星象图上 —— 图上用朱砂圈着一处海域,旁边写着 “蓬莱岛” 三个字,还画着几条奇怪的鱼形图腾。胤暄指着那处解释:“钦天监的星象显示,第七块玉佩就在这蓬莱岛上。只是这岛很是奇特,周围有‘迷雾海障’,寻常船只根本进不去,而且岛上住着‘海族’,据说能操控海妖,脾气还不小。”
“海族?” 春红眼睛一亮,凑过来指着鱼形图腾,“是不是那种长着鱼鳞、能在水里说话的?那他们会不会有美人鱼啊?就是传说中唱歌特别好听,还能给人送珍珠的那种!”
风使在旁翻了个白眼:“你脑子里除了吃的,就是这些不着边际的传说?先不说有没有美人鱼,就算有,人家海族能随便给你送珍珠?说不定一见面就用海妖把你卷进海里喂鱼。”
“你怎么说话呢!” 春红急了,“我这是关心情报!万一海族喜欢吃桃花酥,咱们带两盒过去,说不定就能好好说话了 —— 总比你一见面就跟人打架强!”
胤暄被他们吵得失笑,摆了摆手:“美人鱼倒没听说,不过海族确实对人类有些戒备。之前有渔民误闯迷雾海障,回来后说岛上的人能跟鱼对话,还能用贝壳发出声音指挥海妖。不过他们也怕黑雾,去年有黑雾傀儡漂到附近海域,还是海族出手清理的。”
苏念指尖轻轻拂过海图上的迷雾海障标记,用执念共鸣感知了一下 —— 图纸上残留着淡淡的、属于钦天监官员的焦虑念力,看来当初绘制这张图时,他们也对那片海域很是忌惮。她抬头看向胤宸:“四哥觉得,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合适?”
胤宸沉吟片刻,目光落在窗外御书房的方向:“父皇说半月后是朔日,主脉力最盛,要在那天引黑雾核心现身。我们得先帮父皇做好准备,等封印之事有了眉目,再去蓬莱岛不迟。”
“我也是这么想的。” 胤暄点头,“我已经让人去准备船只了,选的是最结实的海船,还让工匠在船身上刻了龙脉石纹样,能稍微抵挡些海妖的攻击。等这边事了,我们就能直接出发。”
春红立刻举手:“那我也要去!我可以带着蛊王草,要是遇到海妖,就让它去咬 —— 对了,还得让苗族族长再寄点防雾的药粉,万一那迷雾海障能让人产生幻觉,咱们也有个防备。”
“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风使泼冷水,“上次在南疆,你差点被噬魂蛊钻进袖子,这次去海上,要是掉进海里,我可不会救你 —— 水里可没有灯让你举。”
“谁说我会掉下去?” 春红梗着脖子,“我会游泳!小时候在老家的河里,我还追着鸭子游过呢!”
苏念看着他们斗嘴,心里的沉重消散了不少。暖炉里的松针噼啪响了一声,溅起几点火星,照得桌上的海图泛着微光。她拿起海图,指尖在蓬莱岛的位置轻轻点了点 —— 第七块玉佩,海族,迷雾海障,这趟海上之行,想必不会平静。
胤暄看着苏念的神色,轻声道:“苏姑娘放心,我已经让人去查海族的喜好了。听说他们喜欢发光的贝壳,我们可以多准备些,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那就多谢瑞王殿下了。” 苏念点头,心里对胤暄的戒备又少了些 —— 他如今的念力里,没有了往日的算计,只剩下真诚的助力,想来是经历了祭祀之事后,真的明白了黑雾才是最大的敌人。
几人又说了会儿关于船只和物资的事,胤暄便起身告辞,临走前还特意叮嘱春红:“要是蛊王草需要什么养料,随时派人去瑞王府说,我让人给你送来。”
春红喜笑颜开:“多谢瑞王殿下!等回来我让苏姑娘给你做桃花酥吃,保证比御膳房的还香!”
胤暄笑着应下,转身离开了碎玉轩。院门外的阳光正好,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长,渐渐消失在宫道尽头。
春红蹲回廊下,继续逗弄蛊王草:“听见没?瑞王殿下都支持我,以后你可得好好练,别给我丢人。”
风使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热茶:“就怕某些人到了海上,连自己的脚都管不住,还指望草帮忙。”
“你又找事是吧!”
苏念和胤宸站在廊下,看着他们吵吵闹闹的模样,相视一笑。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暖炉上,映得满室温暖。只是苏念知道,这温暖只是暂时的,半月后的封印之战,还有蓬莱岛的未知风险,都在前方等着他们。但只要身边这些人还在,她就有勇气去面对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