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雪总比北境软些,像撒了把碎糖霜,轻轻覆在钦天监的青瓦上,连门口那对石狮子都少了几分威严,多了点憨态。胤暄裹着件月白锦袍,袍角沾了些雪沫子,刚跨进钦天监大门,就见李监正蹲在院子里,正对着一堆星象图唉声叹气,花白的胡子上还挂着个小冰碴。
“李监正这是在跟星象图较劲呢?” 胤暄走过去,脚尖轻轻碰了碰地上的铜罗盘,“我瞧您这眉头皱的,怕是连针都插不进去了。”
李监正抬头一看是他,赶紧爬起来,拍了拍袍角的雪:“哎哟瑞王殿下!您可算来了,这几日星象乱得没边儿,尤其是那颗‘镇龙星’,忽明忽暗的,我盯着看了三天,眼睛都快熬成兔子了,也没瞧出个究竟。” 他说着递过一张泛黄的星象图,“您看,这图上标注的龙脉走向,跟上个月比偏了半寸,指不定是那黑雾又在搞鬼。”
胤暄接过图,指尖拂过上面密密麻麻的朱砂点,忽然顿住:“星象台的地砖,是不是上个月翻修过?” 李监正愣了愣,点头道:“可不是嘛,有块砖裂了,怕漏风影响观测,就换了块新的。怎么,这砖有问题?”
“去看看就知道了。” 胤暄转身往星象台走,月白袍角扫过台阶上的积雪,留下一道浅痕。星象台建在钦天监最高处,木梯吱呀作响,李监正跟在后面,走两步就扶一下扶手,嘴里还念叨:“殿下您慢着点,这梯子年头久了,别摔着 ——” 话没说完,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前扑去。
胤暄伸手捞了把,指尖刚碰到李监正的袖子,就听 “咔嗒” 一声,他脚边那块新换的地砖竟微微翘了起来,露出底下一点青色的玉光。两人都愣住了,李监正扶着梯子喘气道:“得亏您反应快,不然我这把老骨头就得摔成八瓣了…… 哎?这砖底下是啥?”
胤暄蹲下身,小心地把地砖撬开,一块巴掌大的玉佩滚了出来,上面刻着星象纹样,沾着点泥土,却依旧泛着温润的光。他捡起来擦了擦,玉佩突然发出一道淡蓝光,正好与他怀里苏念之前给的玉佩碎片相呼应 —— 这分明就是第六块 “星象玉佩”!
“好家伙!” 李监正凑过来看,眼睛瞪得溜圆,“殿下您这眼比钦天监的望远镜还尖,这玉佩藏得这么深都能找着,苏姑娘要是知道了,肯定得夸您几句。”
胤暄笑了笑,刚想把玉佩收进怀里,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冷风,伴随着淡淡的黑雾气息。他心里一紧,猛地转身,就见三个穿黑斗篷的人站在门口,手里握着泛着黑雾的匕首,眼神空洞得吓人。
“是黑雾的人!” 李监正吓得往后缩了缩,差点又摔下梯子,“他们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自然是冲着玉佩来的。” 胤暄把玉佩塞进袖袋,周身泛起淡绿色的念力,【春风化雨】的气息散开,想先稳住对方。可那黑斗篷人根本不吃这一套,举着匕首就冲过来,匕首上的黑雾一碰到念力,竟 “滋滋” 冒起烟来 —— 这匕首竟能克制念力!
“小心!” 胤暄拉了李监正一把,自己却没躲开,匕首划过长袍,在胳膊上留下一道血痕。黑雾顺着伤口往里钻,他体内的【蚀心咒】瞬间发作,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额头渗出冷汗。
李监正吓得腿都软了,扶着柱子喊:“殿下您撑住!我去叫人 ——”
“别去!” 胤暄咬着牙,摸出怀里苏念给的镇邪石。那石头还是之前祭祀时苏念特意塞给他的,说 “关键时刻能救命”,当时他还笑着说 “总不能天天靠你这石头保命”,没想到现在真派上了用场。他握紧镇邪石,石头瞬间发出红光,黑雾碰到红光就像遇到烈火,“哗啦” 一声退了回去。
黑斗篷人见势不妙,还想再冲,胤暄忍着疼,催动念力将红光推出去,正好打在为首那人的斗篷上。斗篷瞬间燃起淡绿色的火,那人惨叫一声,带着另外两人慌慌张张地跑了。
直到黑斗篷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李监正才敢凑过来,看着胤暄胳膊上的伤口,嘴都合不拢:“殿下您没事吧?这伤口看着渗人,要不要叫太医?”
“不用。” 胤暄擦了擦额头的汗,伤口的疼痛慢慢缓解,他摸了摸袖袋里的玉佩,心里松了口气 —— 还好没丢。刚才那一下,他还真怕自己撑不住,要是玉佩被抢了,苏念回来肯定得说他 “还是老样子,毛手毛脚的”。
李监正蹲在地上,看着那块翘起来的地砖,还在嘀咕:“这些黑雾的人也太厉害了,竟能找到钦天监来,下次可得多派几个人守着。”
胤暄站起身,拍了拍袍角的灰,笑着说:“李监正您这腿抖得比星象仪还厉害,再抖下去地砖都要裂了。放心,我已经让人去查那黑斗篷人的踪迹了,不会再让他们来捣乱。” 他顿了顿,又道,“这玉佩得赶紧收好,等苏念从北境回来,也好给她个惊喜 —— 总不能每次都让她帮我收拾烂摊子。”
李监正看着他胳膊上的伤,又看了看他眼里的笑意,忍不住打趣:“殿下您这是转性了?以前哪会管这些,现在倒比谁都上心。”
胤暄挑了挑眉,没反驳,只是把玉佩揣得更紧了。雪还在下,落在星象台的栏杆上,轻轻巧巧的。他望着北境的方向,心里想着:苏念,这次我没搞砸,等你回来,咱们就能一起找剩下的玉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