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轩的窗台上还晒着南疆带来的蛊王草干，混着刚开封的碧螺春香气，倒比药味好闻些。春红正蹲在桌边叠青布包，手指戳着布面上的针脚，嘴里还不停念叨：“这八爷也是，送茶就送茶，偏要裹这么个布包，针脚歪得跟毛毛虫似的，也就姑娘你不嫌弃 ——”
“再嫌弃，桃花酥也进你肚子了。” 苏念靠在软榻上，手里捏着块暖玉，是胤宸昨天让人从太医院拿的，说是能温着心口。她看着春红把两罐碧螺春塞进布包，又把剩下的桃花酥往自己怀里揣了两块，忍不住笑，“小心噎着，刚喝了药别吃太甜。”
春红立刻把桃花酥掏出来，塞回碟子里一块，嘴硬道：“我这是替你尝过，看有没有毒！再说了，四爷刚走，说不定待会儿又回来，总不能让他看着咱们跟耗子囤粮似的。”
话音刚落，门外忽然飘进阵冷风，不是穿堂风的软，是带着点凛冽的硬，裹着股陌生的念力 —— 不像是黑雾的阴冷，倒有点像…… 之前在流沙城救过她的那股气息。苏念指尖的暖玉瞬间凉了半分，刚要起身，就见门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进来个穿灰布长衫的人，衣角还沾着点北境的沙粒，脸藏在宽檐帽下，只露着个线条冷硬的下巴。
“你谁啊！” 春红瞬间蹦起来，挡在苏念身前，手还往腰间摸 —— 那里藏着蛊王送的金蝉蛊瓷瓶，“青天白日闯姑娘的屋子，是想偷玉佩还是想劫人？我告诉你，我们四爷刚走，他的冰刃比你这衣服还凉，冻不死你也得扒层皮！”
灰衣人没理她，目光落在苏念身上，声音像掺了冰碴子，却还算客气：“苏姑娘，守念人组织有请。” 他抬手递过来个巴掌大的木盒，盒面刻着个陌生的纹样，像缠在一起的藤蔓，又有点像玉佩上的龙纹碎片。
苏念没接，指尖微动，【执念共鸣】悄悄铺开 —— 这灰衣人的念力很杂，一半是 “必须带她去总部” 的坚定，另一半却藏着 “她要是拒绝怎么办” 的犹豫，甚至还有点极淡的敌意，像是有人在他出发前叮嘱过 “别信这穿越者”。
“守念人？” 胤宸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玄色衣摆扫过门槛，他刚去太医院取完后续的疗伤药，回来就见这么个不速之客，眼神瞬间冷了下来，走到苏念身边，先把药瓶放在榻边小几上，才看向灰衣人，“你们怎么找到这的？”
灰衣人终于抬了抬帽檐，露出双深褐色的眼睛，没回答胤宸的问题，只把木盒往前递了递：“首领在北境总部等姑娘，有关于姑娘母亲的事，还有大寂灭的真相，想跟姑娘谈谈。”
“母亲？” 苏念指尖颤了颤，之前白长老提过母亲可能是守念人，可具体的事一直没头绪。她看向灰衣人，“你们知道我娘的下落？”
“姑娘去了便知。” 灰衣人顿了顿，补充道，“总部还有执念师的遗迹，或许能帮姑娘弄明白【执念共鸣】的根源，还有…… 对抗黑雾的法子。”
春红在旁边探头探脑，小声跟苏念嘀咕：“姑娘，别信他！谁知道是不是黑雾变的？之前就有黑雾化成太监的样子，差点把你骗去宗人府！再说他这衣服，跟刚从煤堆里爬出来似的，看着就不靠谱 ——”
“春红。” 苏念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别乱说话，转而问灰衣人，“你们找我，只是为了说这些？还是想让我做什么？”
“想请姑娘加入守念人。” 灰衣人终于把木盒打开，里面是张叠得整齐的邀请函，纸上印着跟盒面一样的纹样，“组织需要姑娘这样的‘执念共鸣者’，只是……” 他顿了顿，像是难以启齿，“组织里对姑娘的看法不一，有人觉得姑娘是希望，也有人觉得…… 姑娘的穿越者身份，会扰乱天命。”
这话倒坦诚，苏念接过邀请函，指尖触到纸页，能感知到上面残留的微弱念力 —— 果然有两股截然不同的情绪，一股温和期待，一股冰冷排斥。她捏着邀请函，心里犯嘀咕：去北境能找母亲的线索，还能查执念师的事，可守念人内部分歧这么大，万一去了是个陷阱……
“我陪你去。” 胤宸突然开口，语气没商量的余地，他看向灰衣人，眼神锐利得像冰刃，“北境苦寒，又有黑雾余孽，她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灰衣人愣了愣，似乎没料到胤宸会这么说，顿了会儿才点头：“首领说，姑娘可以带同伴，只要不干扰总部的事。”
春红立刻举手：“我也去！我会看蛊，还能帮姑娘盯着这灰衣人，万一他耍花样，我就放金蝉蛊咬他的脚脖子！”
苏念被她逗笑，之前的犹豫散了些。她看着手里的邀请函，又看了看胤宸 —— 他眼里的担忧藏不住，虽然嘴上没说，却已经在默默盘算去北境的事了。再想想母亲留下的半块玉佩，还有大寂灭的真相，这些都是她必须弄明白的。
“好，我去。” 苏念把邀请函叠好，放进贴身的荷包里，“什么时候出发？”
“姑娘伤好后便可，我们会在城外的茶寮等。” 灰衣人说完，又看了眼胤宸，像是确认他真的会陪着，才转身往外走，脚步轻得像风，转眼就没了踪影，只留下股淡淡的沙腥味。
春红赶紧跑到门口看了看，回来拍着胸口：“好家伙，走得比兔子还快，生怕我们留他吃饭似的！对了姑娘，咱们去北境带不带那青布包？装点心正好，省得你总把蜜饯塞枕下，潮了都不知道。”
苏念笑着点头，胤宸走到她身边，拿起榻边的暖玉，放在她手里：“北境比南疆冷，我已经让人备了狐裘和暖炉，还有……” 他顿了顿，语气软了点，“到了总部，不管他们说什么，都别单独行动，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我知道。” 苏念握紧暖玉，心里暖暖的。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在窗台上的蛊王草上，泛着浅绿的光。她知道去北境的路肯定不轻松，守念人的分歧、未知的黑雾余孽、还有母亲的过往，都像迷雾一样等着她。可身边有胤宸，有春红，还有刚达成合作的胤暄，好像再难的路，也能一步步走下去。
“那我们就等伤好，去北境。” 苏念抬头看向胤宸，眼里带着点期待，“说不定到了总部，就能知道我娘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胤宸点头，指尖轻轻拂过她的发梢，没说话，却用动作告诉她 —— 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会陪着她。春红在旁边已经开始翻箱倒柜找行李，嘴里还念叨着 “得把金蝉蛊多带几只用，北境的虫子说不定比南疆的还凶”，碎玉轩里的气氛，又恢复了之前的热闹，只是多了份对北境的期待与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