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苏府没两刻钟,我就拽着春红往军机处赶,怀里揣着那封沾着旧尘的书信,走得急了,腰间的玉佩都跟着晃悠。春红一边小跑一边揉着脚踝,嘴里还不停念叨:“姑娘您慢点儿!刚从苏府折腾完,这脚还没缓过来呢,再跑断了,四爷不得把我发配去洗恭桶?”
我回头戳了戳她的脑门:“洗恭桶也得等你跑断腿再说 —— 再说了,四爷才不是那不讲理的人。” 话虽这么说,脚步却没慢,宫道旁的柳树刚抽新芽,风一吹就飘下些嫩黄的絮子,粘在春红的发梢上,她伸手去拨,嘴里还嘟囔:“那可不一定,上次我打碎了四爷的墨砚,他看我的眼神,跟看柳氏似的。”
到了军机处偏房,守在门口的暗卫见了我,很有默契地掀了帘子。屋里飘着淡淡的墨香,胤宸正坐在案前看奏折,指尖捏着支朱笔,见我闯进来,眼底那点没散的寒气瞬间软了些,只抬了抬眉:“这么急着来,是柳氏又给你气受了?”
我把怀里的书信和半张地图拍在他桌上,指着 “静心观” 三个字:“气受倒没有,不过挖到宝了!我娘的信里提了青峰山的守念人,还画了地图,说不定第三块玉佩就在那儿!” 胤宸放下朱笔,指尖拂过信上娟秀的字迹,眉头微蹙:“守念人…… 你娘的旧部?这玉佩既是守念人守护,怕是没那么好拿。”
“那怎么办?总不能让迷雾先抢了去!” 我有点急,手撑着案沿往前凑了凑,正好瞥见他案边放着碗没喝完的茶,茶叶还浮在水面上。胤宸见我这副模样,嘴角竟勾了点浅淡的笑意:“急什么?你娘既留了线索,自然会给你留条路。我让人查过,青峰山一带确实有守念人活动的痕迹,只是行事隐秘,得亲自去一趟。”
“你要去?” 我眼睛一亮,又想起他军机处的差事,“那你的奏折怎么办?总不能把军机处搬去青峰山吧?” 春红在旁边接话:“姑娘您就别操心了,四爷要是想去,自有办法,说不定还能顺便把那些贪腐的官儿也查了,一举两得!” 胤宸看了春红一眼,没反驳,只拿起地图:“明日我让人备好车马,你……”
话没说完,门外突然传来太监的通报:“八爷驾到 ——”
我和胤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点意外。没等我们起身,胤暄就掀帘进来,身上还带着江南的潮气,手里拎着个描金食盒,笑得温温和和:“听闻靖王和苏姑娘在议事,刚好我从江南带了些新出炉的定胜糕,想着分你们尝尝。”
春红赶紧上前接过食盒,掀开盖子的瞬间,甜香就飘了满室,糕上还印着小小的 “胜” 字。我感知到胤暄的念力,表面是 “友善”“分享”,底下却藏着 “她手里有没有线索”“青峰山到底有什么” 的焦虑,跟他那副温润模样完全不符。
“八爷有心了,” 胤宸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刚在说钦天监查龙脉的事,倒让你见笑了。” 胤暄坐下后,目光就绕着桌上的地图转,嘴上却闲聊:“苏姑娘前几日回苏府,可有寻到什么旧物?我听人说苏府西厢房锁了多年,倒是个藏东西的好地方。”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位爷消息倒灵通,嘴上却装作茫然:“不过是些娘的旧衣服、旧书信,值当什么?八爷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春红在旁边端茶,小声跟我嘀咕:“这位爷比柳氏还能装,明明盯着地图看,偏说些有的没的。”
胤暄端起茶盏,指尖在杯沿划了圈,话锋突然转:“也没什么,就是听说青峰山一带龙脉有些异动,想着你们或许会去查…… 对了,苏姑娘听过青峰山的守念人吗?”
我心里一紧,他果然查到守念人了!赶紧摇头:“守年人?从没听过呢,八爷是从哪儿听来的?” 胤宸适时开口:“不过是钦天监提了句青峰山龙脉支脉不稳,我让苏姑娘帮忙整理些旧档,哪来的守念人?”
胤暄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半晌,突然笑了:“许是我听错了。不过山里危险,姑娘要是想去什么地方,不如找我帮忙,我在江南还有些人脉,总比你们瞎闯强。” 他说这话时,念力里的 “想借机会找玉佩” 几乎要溢出来,我差点没忍住笑 —— 这位爷为了解咒,倒真能屈能伸。
送走胤暄,我才松了口气,拍着胸口道:“这位爷的心思比九曲桥还绕!刚那眼神,跟要把我看穿似的。” 胤宸把地图折好放进怀里,语气沉了些:“他肯定查到了些什么,说不定还知道守念人跟玉佩有关。我们得尽快动身,不能让他抢了先。”
春红把定胜糕装了两盒,递过来一盒:“姑娘您尝尝,甜是甜,就是不如我做的桃花糕。” 我拿起一块咬了口,甜得有点齁,忍不住皱了眉:“还是你做的好。对了,明日出发,得跟姐姐说一声,让她别担心。”
胤宸看着我,突然伸手拂掉我嘴角的糕屑,动作自然得像是做过千百遍:“放心,我让人去跟若兰姑娘说。明日卯时在宫门口集合,别迟到。” 我愣了愣,脸颊突然有点热,赶紧低头咬糕:“知道了,谁会跟你似的,天天起那么早。”
窗外的夕阳透过窗棂,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我看着他重新拿起奏折的侧脸,突然觉得 —— 就算青峰山再危险,有他一起,好像也没那么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