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还发烫的半块玉佩刚跨进碎玉轩,就被春桃扑过来攥住手腕,她指尖凉得跟刚从冰窖里捞出来似的:“我的姑娘哎!你可算回来了!刚才御花园那边酒坛碎的声响,我还以为你要被太子殿下的酒坛砸成漏勺呢!”
夏绿端着碗热姜汤从灶房挪出来,嘴角还沾着桂花糕渣,说话含含糊糊:“就是就是,我都摸去御膳房后门了,想着万一你被关起来,好歹偷两碟酱肘子给你送牢饭。” 话音未落,春桃照着她后脑勺就是一下:“就知道吃!姑娘这是从虎口里脱险,你倒惦记着肘子!”
我接过姜汤喝了一口,暖意刚顺到心口,门外又传来脚步声。这次来的不是小太监,是个穿青缎总管服的公公,手里捧着个明黄色封袋,一看就不是寻常差事。
“苏念姑娘接令。” 公公展开封袋,声音四平八稳得像块磨平的青砖,“四皇子胤宸殿下有令,着你即刻前往军机处偏房,协助整理文书,不得有误。”
春桃脸瞬间白了,拉着我往后退半步,跟护崽的老母鸡似的:“公公!这可使不得!我家姑娘身子弱,风一吹都能打哆嗦,军机处那地方可是四爷的地界,听说四爷的寒气能冻住砚台里的墨,姑娘去了别再冻成冰雕!”
公公瞥了春桃一眼,念力里飘着点 “少见多怪” 的无奈:“四爷自有安排,姑娘去了便知。” 他把封袋递过来,“这是通行令牌,快些吧,四爷还在等着。”
我攥着令牌,木头纹路硌得指尖发疼。军机处?胤宸怎么突然找我整理文书?难道是昨天御花园劝太子的事被他知道了?
春桃急得直跺脚,往我兜里塞了个暖手炉:“这是我用龙脉石粉末熏了三天的,能挡点寒气!你去了千万别多嘴,四爷问一句答一句,别跟他对视 —— 听说他眼神能冻掉人一层皮!”
夏绿也凑过来,往我另一个兜里塞了块油纸包着的桂花糕:“万一冻饿了,偷偷啃一口,别让四爷看见。要是被他发现,就说我塞的,我扛得住!”
我哭笑不得地接过,跟着公公往军机处走。越靠近那地方,空气越冷,连路边的海棠花都缩着花瓣,跟怕被冻着似的。偏房里没点灯,只有窗棂漏进的天光,胤宸坐在案前,玄色衣袍衬得他脸色更白,手里捏着支狼毫,笔尖悬在奏折上,半天没动一下。
“来了。” 他头也没抬,声音跟殿外的青石板似的,硬邦邦没半点温度,“桌上的文书,按日期分好,别出错。”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桌上堆着半人高的文书,有各地呈上来的奏折,还有些画着红圈的册子。蹲下来整理时,指尖刚碰到最上面的奏折,就被一股寒气裹住,连念力都变得滞涩 —— 是他的【寒渊龙影】。
我一边分类,一边偷偷感知他的念力。这股力量比在碎玉轩外感受到的更浓,像块万年不化的冰,却藏着细碎的 “火苗”:“江南盐税亏空这么多,这些贪官胆子真大”“父皇好像还在护着那些人,这么下去不行”“那个碎玉轩的宫女,念力倒奇怪,我的寒力竟没冻住她”“军机处附近的念力有点乱,迷雾好像近了”。
原来他早就在查贪腐,还察觉到了迷雾的动静。我手里的动作顿了顿,不小心把一本册子碰掉在地上,里面的纸散了一地,有张画着红圈的纸飘到了胤宸脚边。
“慌什么。” 他终于抬头看我,眼神跟刀似的,却没带多少怒意,“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我赶紧蹲下去捡,指尖刚碰到纸张,就听见他突然问:“你很怕我?”
我手一抖,刚捡起来的纸又掉了两张,抬头时正好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睛里,那里面的寒气快把我冻僵了:“殿…… 殿下威严,臣女只是有点紧张。” 这话没掺假,他身上的冷意,比碎玉轩冬天的冰窖还让人发怵。
他没再说话,只是低头继续看奏折。我捡完纸张重新整理,发现他圈出来的官员名字,大多和江南盐税案有关。原来他早就盯上这些人了,只是碍于天启帝,没法动手。
整理完最后一本文书,我刚想告退,他突然开口:“你整理得很仔细,以后每周来一次,帮我把新到的文书分类。”
我愣在原地,没明白他的意思。是觉得我有用,还是想试探我?
“怎么?不愿意?” 他抬眼看我,身上的寒气好像松了点,语气也没那么硬了,“还是觉得军机处的寒气,比碎玉轩的冰窖还难熬?”
“臣女愿意!” 我赶紧点头,“谢殿下信任。”
走出军机处时,我才发现后背的衣服都被冷汗打湿了。暖手炉还热着,兜里的桂花糕也没动。春桃说的没错,四爷确实冷得像块冰,可他的念力里,却藏着想做事的坚定 —— 不像太子的焦躁,也不像八爷的伪装。
我攥着通行令牌往回走,风刮过宫墙,带着点凉意。能经常接触四爷,说不定能从他那里知道更多龙脉和迷雾的事。只是这份差事,到底是能靠近真相的机会,还是另一个裹着寒气的陷阱?
路过御花园时,瞥见牡丹丛里还留着酒坛碎片,阳光照在上面,反射出刺眼的光。我裹紧了衣服,心里明白:想在这宫里低调苟活,恐怕真的是我想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