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正蹲在靖王府的回廊下擦铜鹤，手里的麻布蹭得黄铜锃亮，能照见自己冻成红苹果的鼻尖。昨儿刚从刘婆子那摊事里脱身，今儿就被派了这苦差，她对着铜鹤里的倒影翻了个白眼：“我说鹤兄，你说我这运气是不是跟被水泡过的火药似的，一点就炸？”
铜鹤当然不会回话，倒是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飞了廊下的麻雀。
“王爷！宫里来消息了！” 侍卫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慌张，打破了王府的宁静。
苏念的手顿了顿，【执念共鸣】突然泛起一阵细密的刺痛。不是强烈的情绪冲击，是种像被钝刀子割肉的钝痛，混着股死气沉沉的灰意，从宫墙方向漫过来。
她赶紧站起身，就见胤宸披着玄色披风从书房出来，脸色比往常更冷：“何事？”
“林御史…… 林大人他……” 侍卫咽了口唾沫，“今早在府中自尽了！”
“自尽？” 胤宸的眉峰猛地挑起。
苏念手里的麻布 “啪嗒” 掉在地上。林御史？哪个林御史？难道是那位以刚正不阿闻名，历史上应该活到新帝登基的林文忠？
她的脑子瞬间炸开，眼前闪过历史书里的记载 —— 林御史虽因弹劾权贵被贬过几次，却始终安然无恙，最后还成了辅佐新君的重臣。怎么会突然自尽？
“不可能。” 苏念脱口而出，话一出口就恨不得咬掉舌头。
胤宸冷冷地瞥过来：“你说什么？”
“没…… 没什么，” 苏念赶紧低下头，心脏狂跳，“奴婢只是觉得突然。”
可【执念共鸣】不会骗人。那股灰意越来越浓，裹着 “被篡改”“被吞噬” 的诡异气息，正是 “历史迷雾” 的味道。林御史的死，分明是迷雾在作祟！
“备轿。” 胤宸转身就走，玄色披风扫过地面，带起的寒气让苏念打了个哆嗦。他的念力里翻涌着 “蹊跷”“查” 的冷硬念头，还有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 看来这位冰山爷也觉得不对劲。
苏念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被侍卫拦在轿旁时，她急中生智：“殿下，奴婢懂点医术！说不定能帮上忙！”
这话说得自己都心虚，她那点现代急救知识在古代太医面前就是个笑话。可胤宸居然点了头：“上来。”
轿子摇摇晃晃地往林府去，苏念缩在角落，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哭喊声，心里直发沉。【执念共鸣】能感知到林府方向的念力乱成一团：家眷的悲恸，同僚的震惊，还有…… 藏在人群里那股与迷雾同源的、冰冷的得意。
“到了。” 胤宸率先下轿，苏念跟着落地，刚站稳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
林府门前挂着白幡，哭声震天，可府里的念力却异常 “干净”—— 除了表面的悲恸，几乎没有更深的情绪波动，像是被人刻意抹去了什么。
“王爷，您可来了！” 吏部尚书迎上来，眼眶通红，“林大人他…… 太糊涂了！”
苏念跟着胤宸走进内堂，林御史的遗体躺在榻上，面容平静，看不出丝毫痛苦。太医正在收拾药箱，见了胤宸摇头道：“王爷，林大人是吞金而亡，已经没救了。”
苏念的目光扫过榻前的矮桌，上面放着半杯残茶，茶渍边缘泛着极淡的灰黑色。她的能力瞬间被刺痛 —— 那杯茶里，裹着与藏书阁傀儡、太子袍角同源的灰雾气息！
“他死前见过谁？” 胤宸问。
“据下人说，只有瑞王殿下派人送过一份点心。” 吏部尚书迟疑道，“但那点心……”
“点心没问题。” 胤暄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穿着月白长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惋惜，“本王只是听闻林大人近来忧思过度，特意送些甜食宽慰，没想到……”
他的念力表面是温和的悲戚，底下却藏着层薄冰 ——【蚀心咒】的波动若隐若现，混着 “计划通” 的冷笑，还有丝被迷雾气息沾染的灰意。
苏念的后背瞬间爬满冷汗。是胤暄？还是迷雾借他的手？
“瑞王倒是消息灵通。” 胤宸的声音冷得像冰，“林大人死前，可留下了什么？”
“只有一封遗书，” 林府管家哭着递上信纸，“说自己辜负皇恩，无颜苟活……”
苏念凑过去看，只见字迹潦草，完全不像林御史平日沉稳的笔锋。更诡异的是，信纸边缘有处极淡的灰痕，与那杯残茶里的气息一模一样。
【执念共鸣】猛地撞上一股冰冷的念力，眼前闪过碎片画面：林御史在书房写着什么，窗外飘进一缕灰雾，他的笔突然失控，脸上露出惊恐…… 最后，灰雾吞噬了一切。
“这不是他的笔迹。” 苏念再次脱口而出，这次连胤宸都没看她，只是盯着信纸，眼神锐利如刀。
“苏姑娘懂书法？” 胤暄笑着看向她，眼底的黑丝闪了闪，“还是说，你知道些什么？”
“奴婢不懂书法，” 苏念攥紧手指，指甲掐进掌心，“只是觉得…… 林大人不像会自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