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漆宫门在身后吱呀关上,苏念感觉脊梁骨被抽走了半截。
这就是天启王朝的心脏?红墙黄瓦堆得跟山似的,飞檐上的走兽瞪着铜铃眼,连空气都比外面稠三分,吸进肺里带着股陈年老檀香混着权力的怪味。
“小苏子,跟上!掉了队被巡逻的龙禁尉当刺客砍了,咱家可不负责任。” 领路的太监尖着嗓子,手里拂尘甩得比马鞭还响。那股子 “近侍高人一等” 的执念,像贴在他后颈的膏药,浓得化不开。
苏念赶紧拽紧包袱,里面就两件换洗衣裳和半盒伤药。她这病秧子体质,走两步喘三喘,偏生这宫道长得能遛马,石板路铺得比镜面还平,却硌得脚底生疼。
【执念共鸣】能力从踏入宫门起就没消停过。
穿铠甲的侍卫站得跟木桩似的,可他们铠甲缝里钻出来的念力,全是 “老子手握刀把子” 的蛮横和 “千万别出乱子” 的怂,两股子劲儿拧成麻花,看得苏念眼晕。
路过一群洒扫宫女,个个低眉顺眼,裙摆扫过地面的声音都透着小心翼翼。但她们指尖飘来的念力碎片却热闹得很 ——“要是能被哪位主子看上”“张姐姐的珠花是御膳房刘公公送的”“昨儿个听说李才人失宠了”…… 跟开了场无声的八卦大会。
最让她头皮发麻的是头顶那片天。
明明是响晴白日,却像蒙着层洗不干净的纱,灰蒙蒙的压在琉璃瓦上。这就是大纲里说的 “历史迷雾”?苏念试着集中精神去感知,顿时觉得后脑勺被闷棍敲了一下,无数混乱的画面碎片闪过 —— 烧焦的龙椅、断裂的玉印、哭喊的人影…… 全裹在一股阴冷黏腻的气息里,像块发了霉的湿抹布堵在嗓子眼。
“哎哟,这不是苏妹妹吗?” 一个娇滴滴的声音插进来。
苏念回头,见个穿粉衣的宫女扭着腰过来,头上珠花晃得人眼晕。这姑娘脸上堆着笑,可飘过来的念力却跟淬了毒的针似的 ——“哪来的野丫头也配进浣衣局”“瞧这病样,活不过三个月吧”。
苏念刚想装傻应过去,领路太监先开了腔:“这是尚服局的林姑娘,苏丫头快行礼。” 他那态度,比对苏念热络了八度,念力里明晃晃写着 “攀高枝” 三个字。
“林姐姐好。” 苏念弯腰时故意踉跄了下,咳出半口血沫子 —— 这可不是装的,刚才硬抗那股迷雾气息,肺里跟火烧似的。
粉衣宫女见她这惨样,眼里闪过丝嫌弃,嘴上却假惺惺:“妹妹身子弱就别逞强,这宫里可不是逞强的地方哟。” 甩着帕子扭走了,念力里还飘着句 “晦气”。
“少跟她搭话,” 领路太监压低声音,“仗着是李总管的远房侄女,尾巴翘上天了。” 话是这么说,他望着那宫女背影的念力,却透着股子 “要是能搭上关系就好了” 的热切。
苏念心里冷笑,这宫墙之内,果然个个都是戏精。
拐过角楼,前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几个小太监慌慌张张跑过,念力里全是 “快躲远点”“慎刑司的人来了” 的恐惧。
苏念下意识往柱子后缩了缩,就见一队穿黑服的人押着个披头散发的太监走过。那被押的太监嘴里喊着 “冤枉”,可他身上的念力却缠着浓重的贪婪和恐惧,像团搅烂的脏棉絮。
而押人的黑服汉子们,身上的念力冷硬如铁,还裹着层若有若无的灰雾 —— 跟头顶那片 “历史迷雾” 是一个味儿,只是淡了许多。
“那是……” 苏念刚想问。
“闭嘴!” 领路太监脸都白了,拽着她就走,“慎刑司的‘雾卫’,专管宫里的邪祟案子,看见就绕道走,沾上就没好!” 他的念力抖得跟筛糠似的,“前儿个御花园的锦鲤池翻了红,听说就是他们来处理的……”
苏念被拽得踉跄,心里却咯噔一下。
雾卫?跟历史迷雾有关?
她回头望了眼那些黑服背影,只觉得那层灰雾像活物似的,正慢慢往那被押太监身上渗。而头顶的天空,似乎更暗了些。
这紫禁城,果然不是人待的地方。她这刚进门就撞了这么些妖魔鬼怪,往后的日子,怕是得把心提到嗓子眼过了。
“快走!耽误了浣衣局的卯时点名,仔细你的皮!” 领路太监的催促声拉回她的神思。
苏念叹了口气,拖着病体跟上。既来之,则安之 —— 个屁!她现在只想找个角落苟着,可看这架势,怕是由不得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