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
在看清两人的刹那间,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
他怎么也没想到,从楼梯走上来的既不是来抓他的警察,也不是全副武装的特警,而是他的亲弟弟高起盛和妹妹高启兰!
高启强像根木桩似的钉在原地,看着弟妹从光秃秃的水泥楼梯缓缓走上来。
他们手里捧着一个巴掌大的小蛋糕,就像多年前兄妹三人过生日时,他给弟妹买的那种小蛋糕。哥!生日快乐!两人欢叫着扑进哥哥怀里。
高起盛塞给高启强一个打火机。
高启强颤抖着手接过,点燃了蛋糕上睡莲造型的音乐装置。滴滴滴的电子音乐声中,跳动的烛光映照着三张脸庞。
高启强怔怔地望着弟弟,一时间恍如隔世。
高启强再次望向妹妹高启兰,嘴唇微颤却说不出话。谢谢。”
沉默许久后他最终开口。哥,这些年都是你给我们庆生!”
高起盛笑着拍了拍哥哥的肩膀,“这次该我们为你庆祝了!”
高启兰握住哥哥的手催促道:“快许愿!等歌声停了就不灵验了!”
在妹妹的催促下,高启强闭眼合十,嘴唇轻动,泪水却无声滑落。
他怎么也想不到,本该在汉东的弟弟高起盛会突然出现,连妹妹高启兰也来了。
此刻高启强仍觉得恍惚——明明约定好高起盛要留在汉东处理建功集团的小灵通业务,若他提前返京,自己本该......
他的手探进口袋,摸到了弟弟组装的武器。
这本是用来对付徐江的,却在楼梯间遭遇殴打时被震碎成零件。起盛,不是说好暂时别回来吗?”
在这原以为必死的三十一岁生日里,面对突然出现的弟妹,高启强声音发颤。你用性命相逼,我哪敢回来。”
高起盛轻声道,“是云哥让我回来给你过生日的。”
高起盛扶了扶镜框。哥!所有事情都在云哥的算计中!
虽然不清楚具体细节,但当他接到安芸电话赶到废弃大楼时,正撞见青华区领导孟德海和省局局长安长林在围墙外交谈。
整个京海谁不知道这两位和安芸的关系?
楼下几百名警察正在收网,徐江的手下全被套着黑头套反绑双手。
省局和军方的人两两一组,很快控制了局面。黄 是不是你杀的?安欣蹲在疯驴子跟前追问。
他始终想查明黄 的 ,以及离奇消失的双肾去向。
作为徐江死后白金翰的新当家,疯驴子本该知道内情,却对审问充耳不闻。
站在安欣身后的线人麻子沉默不语。
疯驴子突然暴怒:麻子!我拿你当兄弟帮你渡过难关,你居然出卖我?!被警绳捆住的疯驴子激烈挣扎,冲着麻子啐了一口。
麻子依旧静默——若不是安欣把他提前弄出监狱,他至少还要多蹲两年大牢。要真当他是兄弟,安欣冷声道,当初就不该拉他蹚白金翰这摊浑水。
安欣叹了口气。疯驴子,别乱动。
这玩意儿越挣越紧。
有你受的!”
他摸出钥匙,
给疯驴子松了松束缚。不想在这儿说,
就回局里说。
再乱动,
我可不管了。”
安欣站起身,
对麻子道:“你先回去。
等警方通知。”
看着麻子畏缩的样子,
他又叹了口气。你这次立了大功,
帮我们端了徐江团伙。
回去肯定能减刑。”
麻子道谢离去。
李响和张彪在曹闯指挥下
收拾着现场。
只有安欣站在废楼下,
不停张望。
直到看见高家兄妹,
他眼睛一亮。是高起盛和高启兰吧?”
他曾在省局见过他们。
那时高启强持刀伤人,
省局要重判。
还在读书的两兄妹,
曾去求情。高启强在楼顶,
你们上去吧。”
安欣从车里取出蛋糕,
递给二人。安芸让给的。
说是高启强生日。”
高起盛说到这里时,
高启强沉默良久。
他今年三十一岁了。
人生历经沧桑。
过往种种风浪。
皆不及此刻震撼!
高启强心潮翻涌。
时而惊惧交加。
时而欣喜若狂。
瞬间又坠入深渊。
转瞬再震骇难当。
短短两小时光阴。
情绪如浪涛奔涌。
被那人全然掌控!
大哥。
是他让我过来的。
说要给你庆生。
见兄长沉默不语。
高启兰轻声说道。
午时刚过。
安芸便命她唤回几位佳人。
说要共赏京海枭雄徐江的末路!
待众人登临高楼。
安芸独让启兰前来。
听完弟妹所言。
高启强喉头哽住。
对安芸的畏惧已达极致!
劫后余生的喜悦未消。
想到那位的目光。
又如芒刺在背!
恍若原野奔兔。
遭苍鹰俯视!
每根寒毛皆倒竖。哥,你脸色很差?
高启兰关切询问。无妨。
高启强勉强扯动嘴角。
安芸带来的恐惧已刻入骨髓。
他不明白为何被盯上。
但此事绝不敢告知弟妹。
如今的安芸。
堪称京海的无冕之王!
纵使他拼上性命。
也难动其分毫!
差距宛如天堑。
这个秘密只能深埋心底!
你们就是唐家兄弟?
正当三人叙话时。
李响领着一队人走进房间。你们两个摊上事儿了!
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目送警员押走唐家兄弟后,李响的视线扫过高启强。
他没有理会高启强,目光径直越过他,落在僵坐在椅子上的陈泰身上。走吧,建工集团的陈董事长。
李响的语气里透着公事公办的冷淡。
陈泰和徐江扯上关系,估计也不是什么善茬。
可惜现在证据不足,没法抓人。
面对李响的传唤,陈泰依旧沉默。
李响不由皱起眉头。
高启强突然凑近陈泰看了看,像是明白了什么。起盛,快去楼下超市买点纸巾,再带套体面衣服回来!
他压低声音,偷偷指了指呆坐不动的陈泰,
就按他的尺码买。
李响本不想理睬高启强。
安欣事先交代过,暂时不要动这个人。
但这家伙也太没分寸了!
高启强,这儿轮不到你说话!
李响毫不客气地呵斥。
虽然高启强没 ,可收了白江波的黑钱!
就算判不了刑,拘留所也得待几天。
好好鱼贩子不当,非要接脏活?
真是胆大包天!
面对李响凌厉的目光,高启强陪笑道:
李警官,这位陈叔是我长辈。
岁数大了,您多担待。
李响顺着他的暗示看去——
陈泰的灰裤子上,赫然洇开一片深色水渍。
得,这老家伙吓尿裤子了。
空气中飘散着异味,
令人皱眉。
李响瞥了一眼陈泰,
丢下一句你自己处理,
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废弃大楼。
此刻空荡荡的楼层里,
只剩下高家三兄妹和裤裆湿透的陈泰。
高启强压低声音说话,
站在身旁的高启盛和高启兰听得真切。
两人不约而同望向陈泰的下半身,
发现裤子已经湿透后,
表情顿时变得相当精彩。
刺鼻的气味让兄妹俩直皱眉头。
高启强示意弟妹先离开,
自己则端着蛋糕坐到陈泰对面。
高启盛与高启兰交换眼神后,
终究还是转身下楼了。见笑了,
陈泰讪笑着解释,
年纪大了受点惊吓就......
高启强报以理解的微笑,
随即起身将奶油抹在四周墙面上,
用甜腻的香气冲淡了难闻的气味。
片刻后,
高启盛送来了干净衣物和卫生纸。带妹妹先回去吧,
高启强接过物品吩咐道,
我和这位老先生再聊聊。
简单交代几句后,
高启盛便再次下楼离去。
这次京海之行,
小灵通的生意渠道并不顺利。
也遇到了几个挺有意思的人。
等高起盛一走。
高启强把干净衣服和纸巾递给陈泰。大爷,需要我搭把手吗?”
陈泰没吭声。
高启强背过身去。
紧接着。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换衣服的动静。
与此同时。
那股刺鼻的臭味突然更浓了。
没多久。
陈泰换好了衣裳。小子!”
“你早知道我是陈泰吧?”
陈泰换完衣服。
径直从高启强身旁走过。
高启强点头。京海建工集团的陈董事长。”
“市里评过先进的企业家。”
“我认识您。”
“您这么出名。”
“电视上见过好几回。”
听高启强这么说。
陈泰脚步一顿。
接着。
他又开口:“那你该知道我绝后了吧?”
话音未落。咚!”
高启强猛地跪倒在地!
恶臭瞬间扑鼻而来!
可他只是皱了皱眉!
斩钉截铁道:“我高启强给您养老送终!”
陈泰站在楼道口。
半晌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