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旌旗招展,大军开拔。风宸煜一身玄色麒麟铠甲,端坐于通体乌黑的战马之上,威严凛冽,如同出鞘的利剑。苏云浅并未乘坐马车,而是换上了一套特制的银灰色软甲,外罩御风斗篷,骑着一匹温顺却耐力极佳的雪山白马,紧随在风宸煜身侧。她这身打扮,少了几分闺阁女子的柔美,多了几分飒爽英姿,引得无数将士侧目,却无人敢置喙——这位可是能召来“雷霆”的县主,是王爷亲点的“军工总监”!
大军一路向北,气候愈发严寒,朔风如刀。苏云浅并未叫苦,反而对沿途的地形、植被、气候仔细观察记录,不时与风宸煜及随行将领探讨布防与火器应用的细节。她的专业与坚韧,渐渐赢得了这些沙场老将的初步认可。
十日后,大军抵达北境核心边城——镇北关。守将赵莽早已率众在关外迎候,看到风宸煜身旁的苏云浅时,这位虬髯大将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更深的敬畏,抱拳行礼,声如洪钟:“末将参见王爷!参见苏总监!” 他身后将士也齐声呐喊,声震四野,目光或多或少都带着好奇与期盼地落在苏云浅身上。
关内帅府,气氛凝重。沙盘上清晰标示着狄戎大军的最新动向,他们并未因上次的惨败而远遁,反而在百里外重新集结,兵力似乎还有所增加,并且一改往日猛冲猛打的作风,开始派出小股骑兵不断骚扰,试探意味明显。
“王爷,苏总监,”赵莽指着沙盘,眉头紧锁,“狄戎崽子学精了,不再跟咱们硬碰硬。小股部队骚扰,来去如风,咱们的‘震天雷’和火箭对付大股敌军效果好,对付这些散兵游勇,反而有些大炮打蚊子的感觉,消耗大,效果却有限。”
众将领也纷纷附和,面露难色。新式火器虽利,但应用战术尚在摸索阶段。
苏云浅走到沙盘前,仔细观察着狄戎骑兵骚扰的路线和规律,沉吟片刻,开口道:“赵将军所言极是。火器虽利,亦需合适的战术配合。对付这等骚扰,我们或许可以改变思路。”
她拿起几面代表小股部队的蓝色小旗,插在沙盘上几个关键的位置:“我们可以组建数支精干的‘快速反应小队’,每队配备少量骑兵掩护,以及操作熟练的投弹手和火箭手。依托烽燧和预设阵地,隐蔽待机。一旦发现狄戎骚扰部队,不求全歼,只求以猛烈火力快速击其一部,挫其锐气,迫其后退。”
她又指向关外一片地势复杂的区域:“同时,我们可以在这里,还有这里,利用地形,提前埋设少量由绊索或压力触发的‘地雷’(她设计的一种简易触发式爆炸装置)。不求炸死多少人,主要起预警和阻滞作用,打乱他们的行动节奏。”
她思路清晰,提出的战术新颖而实用,既发挥了火器的优势,又弥补了其应对散兵的不足。
风宸煜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当即拍板:“就依苏总监之策!赵莽,由你亲自挑选人手,组建快速反应小队,按苏总监的要求进行训练和部署!地雷埋设之事,由工兵营负责,务必隐秘!”
“末将遵命!”赵莽精神大振,抱拳领命。
接下来的几日,镇北关内外忙碌起来。快速反应小队日夜演练协同,工兵营趁着夜色在关键地段悄无声息地布下死亡陷阱。苏云浅更是亲自指导小队成员如何判断风向、估算距离,以提高投掷和射击的精度。
这日夜深,苏云浅裹着厚厚的斗篷,还在帅府旁的临时工坊内,借着灯火调试一批新改进的火箭引信,确保其燃烧时间更加稳定。北境的寒风透过门缝钻入,带着刺骨的冷意。
一件带着体温的玄色大氅悄然披在了她的肩上。
苏云浅回头,只见风宸煜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深邃的眸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夜深天寒,注意身体。”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低沉,“这些琐事,交给工匠便是。”
“引信的稳定性关乎火箭的精准,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我必须亲自确认。”苏云浅拢了拢带着他气息的大氅,一股暖意包裹全身,她微微垂眸,“王爷不也尚未休息?”
风宸煜走到她身旁,看着桌上那些精密的零件:“大战在即,岂能安枕。”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被灯火映照的侧脸上,“有你在,此战,我军胜算至少增添三成。”
这不是客套,而是基于事实的判断。
苏云浅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两人在寒冷的北境夜里,在弥漫着硝烟与金属气息的工坊中,相视一笑。一种超越言语的信任与默契,在风雪中悄然滋长。
他们是并肩作战的伙伴,是共享秘密的盟友,或许…也正在成为彼此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关外,狄戎的号角再次隐隐传来。
而关内,磨利的刀锋与引而待发的雷霆,已准备就绪。
只待敌人,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