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设在水榭旁的敞厅,丝竹悦耳,珍馐满案。苏云浅被安排在了一处不算起眼但视野尚可的位置,苏雨柔则与几位交好的小姐坐在不远处,时不时投来嫉恨的目光。
酒过三巡,气氛愈加热络。苏雨柔见时机成熟,对旁边一位交好的李小姐使了个眼色。
那李小姐会意,忽然用手帕掩口,轻轻“咦”了一声,目光落在苏云浅腰间悬挂的一个不起眼的旧香囊上,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邻近几桌听见:“苏大小姐,您这香囊…样式倒是古朴别致,只是这绣工…似乎与您今日这身不大相配呢。莫非…是家中长辈所赐?”
那香囊确实陈旧,绣样也简单,是原主生母留下的遗物,苏云浅戴着只是念旧。此刻被当众点出,意图再明显不过——讥讽她寒酸,上不得台面。
不少目光立刻汇聚到那香囊上,带着审视与玩味。
苏雨柔立刻故作慌张地开口:“李姐姐快别说了!那…那是姐姐生母的遗物,姐姐一直贴身戴着的…”她看似在维护,实则将“遗物”、“寒酸”几个字咬得格外清晰。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苏云浅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扫过李小姐,最后落在苏雨柔脸上,非但没有窘迫,反而轻轻笑了一下。
“李小姐好眼力。”她语气平和,甚至带着一丝赞许,“这香囊确实是我母亲留下的,虽不华贵,却是我心中最珍贵之物。”她指尖轻轻拂过那陈旧的布料,眼神温柔了一瞬,随即看向苏雨柔,带着一丝不解的疑惑,“只是妹妹,母亲遗物,何时成了需要避讳、甚至惹人嘲笑的由头了?莫非在妹妹眼中,亲情孝道,还比不上一件新衣,一支珠钗?”
她声音清晰,不疾不徐,却像一记无声的惊雷,炸响在众人耳边。
是啊!那是人家生母遗物!戴在身上是念旧是孝心!拿这个来嘲笑,岂不是显得自己刻薄无德,连基本的孝道都不顾?
李小姐脸色瞬间涨红,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苏雨柔更是僵在当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本想嘲笑苏云浅寒酸,却被对方轻飘飘一句话扣上了“不重孝道”的帽子!这罪名若是坐实,她的名声可就完了!
“姐姐…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她慌忙想要解释,声音都带了哭腔。
苏云浅却不再看她,转而对着主位上的赵夫人方向,微微欠身:“扰了夫人与各位雅兴,是云浅的不是。”
赵夫人将方才一幕尽收眼底,心中对苏云浅的欣赏又添几分。这丫头,遇事沉着,反应机敏,且懂得抓住要害,以退为进,三言两语便扭转了局势,反倒让发难者无地自容。
“无妨。”赵夫人温和一笑,目光扫过脸色难看的苏雨柔和李小姐,意有所指道,“百善孝为先,念旧惜福是好事。云浅丫头这份心意,很是难得。”
连尚书夫人都发了话,谁还敢再嚼舌根?众人看向苏雨柔和李小姐的目光,顿时带上了鄙夷和嫌弃。
苏雨柔感受着周围那些刺人的目光,听着隐约的窃窃私语,只觉得脸上如同被狠狠扇了几巴掌,火辣辣地疼!她精心设计的发难,不仅没让苏云浅出丑,反而让自己成了跳梁小丑!
她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看向苏云浅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怨毒。
苏云浅却已重新执起玉箸,姿态优雅地用着面前的羹汤,仿佛刚才那场风波与她毫无关系。
赏菊宴还在继续,但经此一事,所有人心中都清楚,这位永昌侯府的嫡长女,绝非池中之物。而苏雨柔,今日算是彻底栽了个大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