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洋探索舰队离开了熟悉的海岸线,深入茫茫无际的深蓝。最初几日,航行颇为顺利,“破晓号”优越的性能让船员们信心倍增。苏云浅每日观测星象,核对海图,修正航线,一切尽在掌握。
然而,大海的脾气变幻莫测。这日午后,原本晴朗的天空骤然阴沉,狂风卷集着乌云从海平线尽头压来,海浪开始不安地涌动。
“王妃!看那边!是风暴!好大的风暴!”经验丰富的老船公指着远方那如同墨汁翻滚、连接天海的恐怖景象,声音带着惊惧。
那风暴移动的速度极快,远远就能听到如同万千厉鬼嚎叫的风声,看到其间闪烁的恐怖雷光。与之前遭遇过的任何风雨都不同,这是真正能吞噬一切的海洋天威!
“是飓风!”苏云浅瞳孔一缩,立刻判断出来。她虽未亲身经历过,但在现代知识体系中,对此早有认知。“传令!降下所有主帆,只留稳住船身的副帆!所有水手固定好自身!封闭所有炮窗和水密门!船只调整方向,右舷迎浪,准备抗击风浪!”
她的命令清晰而迅速,带着不容置疑的镇定。旗语和传令兵将指令飞快传遍整个舰队。
船员们虽然心惊胆战,但在苏云浅平日严格的训练和此刻冷静的指挥下,还是强压恐惧,奋力执行。巨大的硬帆被迅速降下、捆扎牢固,船员们用绳索将自己固定在船舷或桅杆上,火炮被推回舱内,门窗紧闭。
刚刚准备就绪,飓风的边缘已然抵达!
“轰——!!!”
如同山岳般的巨浪狠狠拍打在“破晓号”的右舷,整艘巨舰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猛地向左侧倾斜!冰冷的海水如同瀑布般冲刷过甲板!瓢泼大雨混合着海水,打得人睁不开眼睛,狂风嘶吼着,仿佛要将一切都撕碎!
“稳住!抓紧!”苏云浅的声音在风浪中几乎微不可闻,但她依旧牢牢站在指挥位上,双手紧握栏杆,目光锐利地观察着风浪的节奏和船只的状态。
“左满舵!利用浪势调整!”她对着传声筒嘶吼。
舵手拼命转动沉重的舵轮,庞大的船身在惊涛骇浪中艰难地扭动,如同在与无形的巨兽搏斗。
一个接一个的巨浪不断袭来,船体剧烈地颠簸、摇摆,不时有固定不牢的物件被甩飞,落入漆黑的海水。后方跟随的几艘补给舰在风浪中显得更加渺小,如同树叶般飘摇,随时可能倾覆。
“王妃!三号补给舰……船舵被打坏了!失控了!”了望手顶着狂风暴雨,发出绝望的呼喊。
苏云浅心头一紧。她看到那艘补给舰在波峰浪谷间无助地打转,眼看就要被巨浪吞没或撞上附近的礁石(如果存在的话)。
“不能放弃他们!”苏云浅眼神决绝。她脑中飞速计算着风浪的间隙和可能性。“‘破晓号’左舵十五,缓慢靠近!准备抛出缆绳!‘听风卫’准备,强行登船抢修!”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操作!在如此风浪中两船靠近,稍有不慎就是船毁人亡!
“王妃!太危险了!”船长急声劝阻。
“执行命令!”苏云浅斩钉截铁,“我们不能丢下任何兄弟!”
风宸煜派来护卫她的玄甲卫统领二话不说,立刻组织敢死队,将特制的、带有铁钩的粗重缆绳准备好。
“破晓号”在苏云浅精准的指挥下,如同一个踉跄却坚定的巨人,艰难地、一点点地向失控的补给舰靠拢。两船在波峰浪谷间时而靠近,时而远离,船体摩擦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险象环生!
就是现在!
“抛缆!”
数根缆绳如同巨蟒般被奋力抛出,铁钩在风浪中划过惊险的弧线,终于有几根牢牢勾住了补给舰的船舷!
“固定!‘听风卫’上!”
数十名身手矫健的“听风卫”精锐,口衔短刃,腰系安全绳,如同猿猴般沿着剧烈晃动的缆绳,向补给舰攀爬而去!不时有人被巨浪打落,又被安全绳拉回,继续前进!
这惊心动魄的一幕,让“破晓号”上所有船员都屏住了呼吸,心中对王妃的敬佩达到了顶点!
“听风卫”成功登上了失控的补给舰,冒着生命危险,在甲板上与风浪搏斗,奋力抢修损坏的船舵……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风势似乎稍稍减弱了一些,雨也不再那么密集。
“修好了!船舵修好了!”补给舰上终于传来了好消息!
同时,飓风眼似乎正在缓慢移过,风浪出现了短暂的平歇。
“抓紧时间!调整队形!全速脱离风暴区域!”苏云浅抓住这宝贵的喘息之机,立刻下令。
舰队重新集结,拖着疲惫却劫后余生的身躯,向着风暴边缘奋力驶去。
当天空重新放晴,阳光穿透云层洒在伤痕累累却依旧屹立的舰队上时,所有人都有一种再世为人的感觉。他们看着站在船头、浑身湿透、脸色苍白却目光依旧坚定的王妃,不知是谁率先喊了出来:
“王妃千岁!”
“王妃千岁!千千岁!”
呼喊声由弱变强,最终汇成一片发自肺腑的声浪,在浩瀚的海面上回荡。
苏云浅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感受着阳光的温暖,嘴角露出一丝疲惫却欣慰的笑意。
她回头望去,风暴已然被甩在身后。
经此一役,这支远洋舰队,才算真正经历了大海的洗礼,铸就了钢铁般的意志与对领导者无条件的信任。
前路依旧漫长,但再无任何风浪,能阻挡他们探索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