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雨柔偷鸡不成蚀把米,在众目睽睽之下丢尽了脸面,接下来的宴席几乎食不知味,如坐针毡,恨不得立刻离席。而苏云浅则依旧从容,偶尔与邻座的小姐低声交谈几句,言谈举止得体,让人挑不出错处。
宴席过半,按照惯例,进入了小姐们展示才艺的环节。这是京中宴会的老传统,也是各家贵女暗中较劲、扬名立万的好机会。
苏雨柔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屈辱和嫉恨。这是她挽回颜面的最后机会!她自幼苦练琴艺,对自己的琴技极为自负。她一定要趁此机会,将苏云浅那个乡下丫头比到泥里去!
她率先起身,向赵夫人及众位夫人行礼,柔声道:“小女不才,愿抚琴一曲,为夫人与众位助兴。”
得到首肯后,她走到早已备好的古琴前,敛襟坐下,指尖拨动,一曲《春江花月夜》流畅而出。琴音淙淙,技巧娴熟,倒也悦耳动听。一曲终了,引来不少赞誉之声。
苏雨柔心中稍定,脸上重新挂上得体的微笑,目光却挑衅地看向苏云浅,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姐姐在乡下多年,想必也学了些陶冶性情的技艺吧?不如也让大家见识一番?”
她笃定苏云浅在乡下那种地方,绝不可能学到什么正经才艺,就等着她出丑。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苏云浅身上。有同情,有好奇,更多的是等着看笑话。
苏云浅缓缓放下茶盏,迎上苏雨柔挑衅的目光,神色依旧平静。她起身,对赵夫人微微一礼:“琴棋书画,妹妹已展示琴艺,珠玉在前,云浅不敢班门弄斧。”
苏雨柔心中冷笑,果然!她就要开口讥讽。
却听苏云浅继续道:“云浅在乡下时,偶得一位游方道人指点,学了些粗浅的算学杂术,于民生经济略通一二。若夫人不弃,云浅愿以此,与众位探讨。”
算学?杂术?民生经济?
这话一出,满座皆惊!女子聚会,向来以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为雅,何曾有人会在这等场合谈论什么算学经济?这简直是离经叛道!
赵夫人眼中却闪过一丝极浓的兴趣。她掌管中馈,深知算学与管理庶务的重要性,绝非寻常闺阁女子所能及。“哦?算学杂术?这倒新鲜,你且说说看。”
苏云浅从容不迫,目光扫过席间一盘精致的点心,浅笑道:“便以此盘‘八珍糕’为例。若已知面粉、糖、油及各色果仁蜜饯之价,夫人可知,如何能最快算出制作百盘此糕,需耗费银钱几何?如何配比原料,方能既保证风味,又最是节省成本?”
她随口抛出的问题,看似简单,实则涉及了乘法、比例、最优解等基础数学和运筹学概念。
在座的小姐们面面相觑,她们平日只知胭脂水粉、衣裳首饰,哪里懂这些?就连一些夫人,也未必能立刻答上。
苏雨柔更是懵了,她完全听不懂苏云浅在说什么!
苏云浅也不等众人回答,便用极其清晰简洁的语言,将计算步骤和思路娓娓道来,甚至随手用茶水在桌上画了几个简单的符号辅助说明。她逻辑清晰,言语精准,将一件看似繁杂的事情,剖析得明明白白。
“……故而,若能事先核算清楚,不仅可避免浪费,更能将银钱用在刀刃上,于管家理事,大有裨益。”她最后总结道。
厅内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被她这番闻所未闻、却又鞭辟入里的言论震住了。尤其是几位同样掌管中馈的夫人,看向苏云浅的目光彻底变了!这哪里是什么乡下丫头?这分明是个理家掌事的天才!
赵夫人更是抚掌赞叹:“妙!妙极!云浅丫头,你这番见解,实在令人茅塞顿开!这才是真正实用的学问!”
她看向苏云浅的眼神,充满了欣赏,甚至带着一丝惜才之意。“想不到你竟有如此才识!永昌侯真是好福气!”
这一刻,什么琴艺,什么诗词,在苏云浅展现出的、关乎实际利益的“真才实学”面前,都显得黯然失色。
苏雨柔僵在原地,脸色惨白如纸。她输了,输得一败涂地!她引以为傲的琴技,在苏云浅那番石破天惊的“算学杂术”面前,成了微不足道的雕虫小技!
苏云浅,再次用她绝对的实力,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狠狠踩在了脚下!
经此一事,苏云浅“才识过人”、“聪慧绝伦”的名声,算是彻底打响了。而苏雨柔,则彻底沦为了衬托她的背景板。
赏菊宴尚未结束,但苏云浅的风头,已然无人能及。许多夫人心中都已开始重新评估这位侯府嫡女的价值。可以预见,今日之后,永昌侯府的门槛,怕是要被踏破了。而苏云浅的命运齿轮,也由此开始了真正的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