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器舱内,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引擎低沉的轰鸣是唯一的背景音,掩盖不住双方无声的较量。张译将林悦和虚弱的猎犬护在身后,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眼前几名全身覆盖在灰色高科技作战服中的神秘人员。对方手中的武器泛着冷光,虽未直接瞄准,但那份隐含的威慑不言而喻。星璃和山猫一左一右微微侧身,形成犄角之势,尽管弹药耗尽、身心俱疲,但久经沙场的本能让他们依然保持着最低限度的防御姿态。
“星耀船长?”张译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名字,声音因脱水和伤痛而沙哑,但目光锐利如鹰,“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球体的重要性他心知肚明,但这突如其来的“援军”太过巧合,由不得他不怀疑。遗迹探险、黑暗议会追击、再到这伙人精准出现,一环扣一环,仿佛有只无形的手在操控。
为首那名身材高挑的队员,头盔下的目光似乎闪烁了一下,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抬手在左臂一个微型终端上操作了一下。嗡的一声轻响,舱壁上一块屏幕亮起,显现出一幅星图,其中一颗被标记为红色的星球被放大——正是地球。星图旁快速滚动着大量数据流和某种陌生的文字符号。
“我们是‘远航者号’星际探索队成员,我是副官,代号‘灰隼’。” 中性化的电子音再次响起,“约三个地球月前,我舰在柯伊伯带外缘接收到一组源自地球的异常引力波信号,经破译,信号内包含大量关于一种名为‘虚空噬菌’(推测即你们所称外星生物)的生态、弱点及其幕后操纵者‘暗影主宰’的信息,同时伴有最高级别的灾难预警。”
灰隼指向屏幕,上面开始播放一些模糊但令人心悸的画面:扭曲的太空生物舰群、行星被黑暗吞噬的景象、还有一个笼罩在无尽黑暗中的恐怖剪影。“预警信息指出,‘暗影主宰’企图利用地球作为跳板,将其黑暗法则蔓延至整个银河。而阻止它的关键,是一种被称为‘源初之核’的古老遗物。信号源最后锁定的位置,就是你们刚刚离开的那片山脉。”
张译心中巨震。三个月前?那不正是他重生回来,开始积极准备不久的时候吗?这预警信号……是否与他的重生有关?他强压下翻腾的心绪,冷声道:“这只能说明你们知道一些事情,并不能证明你们的身份和意图。”
“星耀船长与地球华夏联邦前太空军高层有旧。” 灰隼似乎早有准备,切换了屏幕内容,显示出一张有些年头的合影,上面是几位身着旧式华夏军服的军官,其中一位年轻军官的面容,与张译在避难所荣誉室里见过的星耀船长年轻时的照片有八九分相似。“我们收到预警后,船长力排众议,违背了联盟‘不干涉初级文明内部事务’的准则,率领本舰秘密返回太阳系。追踪‘源初之核’的能量 signature,才在关键时刻赶到。”
这时,一直靠在舱壁喘息、意识有些模糊的猎犬,忽然微弱地呻吟了一声,艰难地抬起手指着屏幕上的一个符号:“那个……标志……我在……‘黑箭’小队(猎犬曾服役的秘密部队)的绝密档案里……见过……是……最高权限的……星际友好信号……”
猎犬的话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让张译心中的疑虑稍减。黑箭小队的绝密档案,可信度极高。林悦也轻轻碰了碰张译的手臂,低声道:“译,我感知不到他们的恶意……只有一种……焦急和沉重的使命感。”
就在舱内气氛稍有缓和之际,飞行器突然猛地一阵剧烈颠簸!警报声刺耳地响起!
“警告!遭遇高速追踪目标!能量特征识别——黑暗议会幽灵舰!”
屏幕主画面瞬间切换成后方视角,只见暮色深沉的天际,三个如同巨大黑色蝙蝠般的狭长飞行器,正以惊人的速度逼近,机身表面流动着不祥的暗红色能量纹路!
“是巫毒的增援!他们竟然有空中力量!”山猫骇然道。
灰隼立刻转身,语速飞快:“坐稳!我们被锁定了!对方火力很强!” 他迅速通过通讯器下达指令:“各机注意!执行‘利刃’规避机动!优先保护目标人员!向预设汇合点撤退!”
飞行器猛地加速并做出各种高难度战术机动,试图摆脱锁定。但身后的幽灵舰性能极其优越,死死咬住,数道暗红色的能量光束擦着飞行器掠过,在空中炸开一团团腐蚀性能量云雾。
“不能把他们引回基地!”张译扶着座椅稳住身形,眼中闪过决绝。对方是冲着球体(虽然已遗失)或者他们这几个人来的,如果引到星际探索队的基地或汇合点,可能会给这些潜在的盟友带来灭顶之灾。
“灰隼!能不能找个地方降落?或者把他们引到无人区!”张译大吼。
“下方是复杂山地,可以一试!但风险极大!”灰隼回应,同时操控飞行器一个急转,向着一片峰峦叠嶂的山区俯冲下去。
幽灵舰紧随而至,密集的火力将山峰削去一角。剧烈的颠簸中,一直昏迷的猎犬被甩离座椅,重重撞在舱壁上,闷哼一声彻底昏死过去。林悦和星璃也东倒西歪。
“这样下去不行!我们太被动了!”张译看着窗外紧追不舍的敌机,又看了看舱内虚弱不堪的同伴,一个疯狂的念头涌上心头。他猛地看向灰隼:“你们的飞行器,有没有什么……非常规的,可以短时间内重创或者摆脱他们的手段?比如……需要人近距离引导的攻击?”
灰隼动作一顿,透过头盔看向张译:“有……有一种高爆磁能索枪,可以发射带吸附功能的能量索,命中后能短暂瘫痪敌方引擎并引发能量过载。但需要极近的距离,而且发射后会产生巨大后坐力,射击平台必须绝对稳定……几乎相当于自杀式攻击。”
“给我!”张译毫不犹豫地说道。
“译!不行!”林悦失声惊呼。
“太危险了!”星璃也反对。
“没有别的办法了!”张译语气斩钉截铁,“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信任我,也信任你们的技术!”他看向灰隼。
灰隼沉默了一秒,似乎在快速权衡,然后重重点头:“好!跟我来!”他带领张译快速走向舱腹的一个武器架,取下一把造型奇特、如同火箭筒般的武器。
“我需要一个稳定的射击平台!最好能靠近他们!”张译快速熟悉着武器操作。
“跟我上炮塔!”灰隼打开舱顶一个密封盖,露出一个仅容一人的球形炮塔。“我会尽量给你创造机会!但时间只有一次!”
张译毫不犹豫地钻入炮塔,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炮塔三百六十度旋转,他仿佛置身于风暴的中心,下方是飞速掠过的嶙峋山脊,上方是三架如同跗骨之蛆的幽灵舰,暗红的光束不时擦身而过,死亡的气息浓郁得令人窒息。
“林悦!”张译通过内部通讯器大喊,“干扰最前面那架!让它出现一瞬间的迟缓!”
“我……试试!”林悦强忍着头晕目眩,集中最后的精神力,化作一根无形的尖刺,射向领头幽灵舰的驾驶员。
几乎是同时,领头幽灵舰的动作出现了一个微不可查的凝滞!
“就是现在!”灰隼大吼,猛地将飞行器拉起到一个极其危险的高度,几乎是贴着领头幽灵舰的腹部掠过!
“就是现在!”张译瞳孔紧缩,炮塔死死锁定近在咫尺的敌方引擎喷口,扣动了扳机!
咻——!
一道耀眼的蓝色能量索如同闪电般射出,精准地吸附在了幽灵舰的引擎部位!
嗡——!!!
被击中的幽灵舰瞬间失控,引擎过载发出刺耳的轰鸣,暗红色的能量乱流四处窜动,速度骤降,并冒起滚滚浓烟!
“命中!”灰隼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
但另外两架幽灵舰显然被激怒了,放弃追击灰隼的座机,所有火力瞬间集中向暴露在炮塔中的张译!
“张译!快下来!”林悦的尖叫透过通讯器传来。
张译想缩回舱内,但已经来不及了!数道暗红光束笼罩了他所在的炮塔!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星璃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她猛地扑到舱壁一侧的紧急逃生阀门前,用尽全身力气拉下了手柄!
砰!
炮塔连同下方的舱盖竟然被整个弹射了出去!张译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甩向空中!
“不——!”林悦目眦欲裂。
被弹射出去的炮塔成了最好的诱饵,吸引了大半火力,在空中炸成一团火球。而张译在最后一刻被安全带死死拉住,悬吊在爆炸的火球下方,巨大的冲击波让他瞬间失去了知觉。
灰隼趁机驾驶飞行器一个急转,借助爆炸的掩护,成功摆脱了另外两架幽灵舰的纠缠,向着更深的山脉遁去。
“译!”林悦瘫倒在地,泪水模糊了视线。
星璃扶着舱壁,脸色苍白,她刚刚的举动无疑是牺牲炮塔保全张译,但张译现在生死未卜……
飞行器在夜色中艰难飞行,警报虽已解除,但舱内弥漫着劫后余生的沉重与失去同伴的悲痛。
几分钟后,在一条荒凉的山谷中,飞行器缓缓降落。舱门打开,灰隼和几名队员迅速冲出,持枪警戒。
山谷深处,一个隐蔽的洞穴入口缓缓打开,几名穿着类似风格但略有不同制服的人员迎了出来,为首一人,身形挺拔,面容刚毅,眼神中带着历经风霜的沉稳,正是星耀船长。
他看了一眼伤痕累累的飞行器,以及被搀扶下来的林悦、星璃、山猫和昏迷的猎犬,沉声问道:“情况如何?‘源初之核’呢?”
林悦抬起头,泪眼婆娑,声音哽咽:“船长……球体,可能遗失在遗迹了……张译他……为了救我们……他……” 她说不下去了。
星耀船长眉头紧锁,看向远处夜空下那渐渐消散的火光,目光深邃。
“立刻救治伤员,最高警戒。我们需要知道那位勇士的下落,以及……‘源初之核’的准确消息。”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黑暗,已经逼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