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失重、黑暗。
五人的身体在光滑得不可思议的通道壁中高速滑行,如同被投入了无底深渊。耳边是气流尖锐的呼啸和身体与通道摩擦的沉闷声响,除此之外,死寂一片。最初的惊恐过后,求生的本能让他们迅速调整姿势,尽量蜷缩身体,护住要害。张译将昏迷的猎犬紧紧夹在身侧,林悦和星璃一左一右试图稳住张译摇晃的身体,山猫则在最前方,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前方,却只有吞噬一切的浓黑。
“方向是向下的,但坡度似乎有变化!”山猫的声音在疾风中变得扭曲,他用手脚感受着壁面的细微变化,“小心,前面可能转弯!”
话音未落,一股强大的离心力猛地将所有人甩向一侧!通道果然出现了急弯!众人死死抵住壁面,才避免撞得头破血流。但这仅仅是个开始。接下来的滑行,变成了一场在绝对黑暗中的死亡过山车。通道并非笔直,它蜿蜒、盘旋,时而陡峭下坠,时而近乎水平,甚至偶尔还有令人心悸的向上抛飞段,仿佛整个通道是一个巨大而疯狂的立体迷宫。
“这通道……不像天然形成……是设计好的逃生路线,但……太复杂了。”林悦紧握着张译的手,她的心灵感应在这纯粹的物理环境中受到极大限制,只能模糊感知到通道结构极其古老且蕴含某种规律,但无法预知具体路径。
“球体……没了。”张译的声音沙哑,带着深深的不甘和疲惫。身体的剧痛因为高速滑行和不断碰撞而加剧,左臂的黑暗能量与体内残存的光明能量在球体消失后,似乎失去了那个微妙的平衡点,再次开始蠢蠢欲动,虽然冲突强度远不如最初,但那针扎般的刺痛和冰火两重天的折磨始终存在。失去球体,不仅意味着可能丢失了关键信息,更让他失去了一个稳定自身状态的潜在工具。
“先活下去!只要人还在,就有希望!”星璃的声音冷静而坚定,她始终保持着最高警惕,虽然在这环境中狙击枪毫无用处,但她的战斗本能从未松懈。
滑行仿佛持续了几个世纪。就在众人精神体力都接近极限时,前方隐约传来一丝微弱的光亮,并且伴随着越来越清晰的水流轰鸣声!
“有光!还有水声!快到出口了!”山猫激动地大喊。
然而,希望往往伴随着新的危机。通道的坡度骤然变得极其陡峭,滑行速度暴增!那光亮并非出口的自然光,而是一种幽蓝色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磷光,映照出前方一个巨大的地下空洞轮廓。而水流轰鸣声的来源,也赫然显现——通道的尽头,并非实地,而是一条奔流汹涌、散发着寒气的暗河!河水漆黑如墨,却翻滚着诡异的蓝色磷光,看不清深浅,也不知流向何方。
更糟糕的是,在通道出口与暗河之间,隔着大约十米宽的断层!断层下方就是咆哮的河水,而对面河岸陡峭湿滑,几乎没有落脚点!
“准备撞击!抓住一切能抓住的东西!”张译嘶声怒吼。
下一秒,五人如同出膛的炮弹,从通道口喷射而出,划过一道绝望的弧线,向着下方汹涌的暗河坠去!
噗通!噗通!
冰冷的河水瞬间淹没了所有人。刺骨的寒意如同千万根钢针扎进身体,河水沉重粘稠,带着一股浓郁的硫磺和腐败气息,巨大的暗流拉扯着每一个人。张译死死抓住猎犬,奋力向上蹬踏,好不容易才冒出头来,剧烈地咳嗽着。林悦和星璃也相继浮出水面,山猫则在稍远的地方挣扎着。
“向岸边游!”张译大喊,但声音在轰鸣的水声中显得微不足道。暗流的力量超乎想象,他们根本无法控制方向,只能被裹挟着向下游冲去。
就在这时,林悦突然指向侧前方的河岸:“那边!岩壁上有缺口!像是一个洞穴入口!”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在磷光闪烁的河岸岩壁上,确实有一个不起眼的、半没在水下的黑洞,水流正不断涌入其中。
“可能是出路!也可能是死路!但总比被冲走好!”张译当机立断,“想办法靠过去!”
然而,在如此湍急的暗流中逆流靠向岸边,谈何容易?几人拼尽全力,也只能勉强减缓被冲走的速度,根本无法横向移动。
“用这个!”星璃突然从战术腰带上解下最后一卷高强度牵引绳,绳头带有飞爪。“我试试勾住洞口!”
她深吸一口气,稳住身形,手臂猛地一甩!飞爪带着破空声射向那个黑洞入口!
咔哒!
一声脆响,飞爪似乎卡在了洞口上方的岩石缝隙中!
“抓住了!快!”星璃用力拉紧绳索,绳索瞬间绷直。
有了借力点,众人精神大振。山猫第一个抓住绳索,奋力向岸边攀去。张译将猎犬推给山猫,然后和林悦、星璃依次抓住绳索,在冰冷刺骨的河水中艰难前行。
每前进一米都异常艰难。暗流疯狂地撕扯着他们的身体,绳索在激流中剧烈摆动。张译的左臂几乎使不上力,全靠右手和双腿蹬水,剧痛和寒冷让他意识阵阵模糊。林悦和星璃在他身后奋力托举,才勉强支撑。
终于,最前面的山猫率先爬进了那个黑洞入口,然后转身将猎犬拉了上去。接着是张译,他被山猫和林悦合力拖进洞里,瘫倒在地,剧烈喘息。林悦和星璃也相继安全进入。
洞穴入口不大,里面一片漆黑,但总算脱离了冰冷的河水。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但比外面河水的腐臭要好得多。五人瘫坐在冰冷的岩石上,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失去球体的沮丧交织在一起。
“检查伤势,清点物资。”张译强撑着坐起,声音虚弱。他自己情况最糟,左臂黑暗侵蚀依旧,全身多处擦伤撞伤,体力透支。猎犬依旧昏迷,灵魂创伤未知。山猫和星璃伤势较轻,但也是筋疲力尽。林悦精神力消耗巨大,脸色苍白。
物资方面更是惨不忍睹。弹药耗尽,食物和水所剩无几,医疗包只剩最后一点止血凝胶和兴奋剂。唯一的好消息是,基本的照明工具和武器(匕首等)还在。
“必须先处理伤势,然后找出路。”林悦拿出最后的医疗用品,先给张译注射了兴奋剂稳定状态,然后小心处理他左臂的伤口。黑暗侵蚀无法消除,只能简单包扎防止感染。她又检查了猎犬,情况不容乐观,需要尽快专业救治。
简单的休整后,众人打起精神,开始探索这个洞穴。洞穴内部比入口宽敞,似乎是天然形成,但有人工开凿的痕迹,墙壁上偶尔能看到模糊的古老刻痕,风格与遗迹内部相似。
“看来我们还在遗迹范围内,或者至少是关联区域。”林悦观察着刻痕说道。
洞穴一路向上延伸,坡度平缓。走了大约半小时,前方出现了岔路。一条继续向上,另一条则通向侧下方,有微弱的风声传来。
“向上可能通往山脉其他部分,向下……可能是更深的地下,或者别的出口。”星璃分析道。
“向下有风,说明有空气流通,可能有出口。”张译做出决定,“走下面,尽快离开地下。”
选择向下的通道,道路变得崎岖,但风声越来越清晰。又前行了十几分钟,前方隐约出现了亮光!不是磷光,而是真正的、微弱的天光!
“是出口!”众人精神大振,加快脚步。
亮光来自一个向上的、狭窄的裂缝。裂缝外传来呼呼的风声,以及……隐约的引擎轰鸣声?
张译心中一凛,示意大家噤声,小心地靠近裂缝。裂缝外是一片陡峭的山坡,此时正值黄昏,夕阳的余晖给群山镀上了一层血色。而就在山坡下方不远处的山谷中,赫然停着三辆覆盖着迷彩的装甲车!车旁,几十名身着统一暗灰色作战服的人员正在忙碌地架设着某种探测仪器和通讯天线!正是“暗影之环”的人!巫毒和他的手下,竟然比他们先一步出来了?或者说,这里本来就是他们的一个据点?
“是他们!”山猫压低声音,眼中喷出怒火。
张译的心沉了下去。真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他们现在状态极差,弹尽粮绝,一旦被发现,绝无生路!
“退回去!找别的路!”张译立刻下令。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悄然后退时,星璃突然脸色一变,她的狙击手直觉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来自侧后方的金属摩擦声!
“有埋伏!”
话音未落,数道红色的激光瞄准点瞬间出现在他们藏身的岩石上!同时,一个阴冷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在裂缝外响起:
“真是令人感动的重逢啊,老鼠们。恭候多时了。”
巫毒的身影,出现在下方山谷的一块巨石上,鬼面面具在夕阳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他们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
最后的生路,竟是敌人精心布置的死亡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