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厅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侧门后的骚动和证人李默带着哭腔的抗拒声,虽然微弱,但在全场屏息般的寂静中被放大得异常清晰。王富贵嘴角那抹嘲讽的弧度愈发明显,他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一下西装袖口,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张译先生,看来你的这位‘关键证人’,似乎不太愿意配合你的这场闹剧啊?还是说,他根本就是你找来污蔑我商业联盟的傀儡,此刻良心发现,不敢出来作伪证了?”
这番话如同火上浇油,让原本就有些混乱的会场更加躁动。天空之城的副城主冷哼一声,几乎要站起身离席。其他一些代表的脸上也写满了不耐和怀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悦向前迈了一小步。她没有高声反驳,而是将目光投向那扇半开的侧门,声音清澈而坚定,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直透人心的力量,清晰地传遍了会场每个角落,也传入了门后李默的耳中:“李默,看着我的眼睛。”
她的双眸再次泛起微不可查的银光,这一次,并非强力的精神冲击或禁锢,而是一种更深层、更柔和的心灵共鸣。她将自己的一部分感知与勇气,连同张译那份坚定不移的信念,以及会场中所有期盼真相、渴望揪出内鬼的正直之士的意念,编织成一股温暖而强大的精神洪流,悄无声息地涌向李默。
“想想那些因为交易而惨死的同伴,想想那些可能因为下一次‘故障’而失去防线、家园被毁的无辜者。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你的身后,是所有渴望光明、反抗黑暗的人。说出真相,不是为了报复,而是为了救赎,为了阻止更多的悲剧。”
这番话语,既是说给李默听,也是说给在场的所有代表听。林悦巧妙地将个人恐惧提升到了集体大义的角度。
门后的啜泣声停止了。短暂的沉默后,伴随着一声如释重负又带着决绝的深呼吸,李默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门口。他脸色依旧苍白,身体甚至有些微微发抖,但在林悦心灵力量的支撑下,他的眼神不再完全是恐惧,而多了一丝豁出去的悲壮和坚定。两名工作人员暗暗松了口气,陪同他走到了会场中央,站在了张译和林悦身旁。
王富贵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眼神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张译向李默投去一个鼓励的眼神,然后面向全场,沉声道:“这位就是李默先生,前商业联盟运输队第七小队队长。他将亲自向各位陈述,他所亲眼目睹、亲身经历的一切。”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李默身上。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开始讲述,声音起初还有些颤抖,但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我……我叫李默。大概三个月前,我所在的运输队接到一项秘密任务,由王会长……王富贵直接下达。任务内容是,定期前往北区边缘的‘废墟山谷’,接收一批特殊货物,然后运送到几个指定的、非公开的仓库。”
“一开始,我们并不知道货物是什么。直到有一次,运输途中遭遇了小股外星生物游荡者的袭击,装货的箱子破损……我……我看到了里面是一种散发着微弱紫光的晶体尘埃……后来我才知道,那叫‘晶尘’,是外星生物能量核心的衍生物,蕴含着极高的能量,但也带有极强的侵蚀性和不稳定性……”
会场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与外星生物相关的物品交易,本身就是极其敏感和危险的。
李默继续道:“我们私下都很害怕,但王富贵以高额报酬和家人的安全为要挟,让我们守口如瓶。而且,他告诉我们,这只是‘研究用途’,是为了找到对抗外星生物的方法……” 他脸上露出苦涩的表情,“我们当时……半信半疑,但也只能继续做下去。”
“但是,事情远不止如此!”李默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愤怒和后怕,“大概一个半月前,又一次运输任务。那天晚上,山谷里的气氛很不对劲。我们到达交接点时,不仅看到了往常的那些神秘接头人,还……还看到了几个明显是高等外星生物的身影!它们就站在阴影里,看着我们将晶尘搬上它们的运输器!”
“轰!”
会场彻底炸开了锅!直接与高等外星生物接触交易?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物资走私,而是赤裸裸的勾结!
“你胡说!”王富贵猛地拍案而起,脸色铁青,指着李默怒吼,“信口雌黄!分明是你自己监守自盗,勾结外敌,现在事情败露,就想反咬一口,嫁祸于我!你说你看到了外星生物?证据呢?谁能证明?!”
李默被王富贵的暴怒吓得一缩,但看到张译和林悦镇定的目光,尤其是林悦眼中持续传来的鼓励,他鼓起勇气,大声反驳:“有证据!就是那次任务之后没多久,科技联盟的北区监控网络就发生了大规模故障,瘫痪了将近六个小时!那就是为了掩盖那次交易!因为交易规模和接触的外星生物等级超出了往常,他们怕被科技联盟的卫星和地面监控拍到!这件事,当时运输队的好几个兄弟都知道,我们还私下议论过,觉得太巧了!后来……后来那几个议论最多的兄弟,就都在接下来的‘意外’中失踪了!”
科技联盟故障!这个细节被抛出,如同又一记重锤!许多代表,尤其是科技联盟的代表,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那次故障确实蹊跷,当时还引发了对外星生物新型干扰武器的担忧,没想到背后竟可能是人为!
王富贵气得浑身发抖,还想强辩:“荒谬!故障是技术原因,与我何干!你……”
“王会长!”张译厉声打断他,目光如炬,“李默是否说谎,科技联盟的故障是否人为,这些都可以后续调查验证。但现在,请你尊重会场秩序,让证人把话说完!还是说,你害怕听到更多的‘真相’?”
张译的话义正辞严,加上科技联盟故障这个关键节点的提出,让许多原本中立的代表开始用怀疑的目光审视王富贵。天空之城的副城主也不再嚷嚷着离开,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王富贵。地下联盟的代表更是直接冷哼道:“王会长,让他说下去嘛。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王富贵被噎得说不出话,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悻悻地坐了回去,但眼神中的阴鸷和疯狂几乎难以掩饰。他知道,局势正在迅速脱离他的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