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逸冬跟着总队的队员们一起,登上了飞往香港的航班。飞机落地,走出航站楼的那一刻,他下意识地放慢脚步,目光四处张望,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
这里是张新月的家。他在心里默默念着,心口一阵发紧,真希望能在这里偶遇她——哪怕只是匆匆一瞥,他也一定会奋不顾身地走过去,把这七个多月憋在心里的话都说出来,说一万个对不起,说无数遍我爱你。
可直到跟着大部队走进酒店,办理完入住,他也没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心底的期待一点点淡下去,只剩几分空落落的怅然。
下午,按照行程安排,众人前往当地体育馆参观交流。和香港队的队员们探讨技术、观摩训练,潘逸冬全程都很专注,可偶尔走神时,脑海里还是会不自觉地浮现出张新月的模样,挥之不去。
晚饭过后,香港媒体特意为运动员们安排了一场与市民的交流活动。活动现场很热闹,运动员们轮番上台,和市民们一起做游戏、互动,欢声笑语不断,气氛格外热烈。
所有环节都结束后,工作人员走上台,笑着对大家说:“请各位运动员在后台稍作等候,我们简单布置一下舞台,接下来还有最后一个节目带给大家。”
潘逸冬跟着众人来到后台,找了个角落坐下,眼神有些发怔,看着身边的队员们三三两两聊天打趣,他却没什么兴致,满心都是对张新月的念想。
就在这时,场内突然响起一阵熟悉的旋律,轻柔又婉转,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紧接着,一个清甜的女声缓缓响起,透过音响传遍整个场馆——那声音,长在他的心里,刻在他的骨血里,是他无数个深夜戴着耳机反复聆听的声音,是张新月的声音!
潘逸冬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惊愕,身体下意识地坐直。旁边的卢伟健也愣了一下,转头看了看他,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是张新月?”
“这声音也太好听了吧!”
后台的运动员们纷纷议论起来,一个个好奇地往场内张望,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看看究竟。
潘逸冬的心跳瞬间加速,“咚咚”地撞着胸腔,几乎要跳出来。他不确定,这是她本人来了,还是只是播放的录音。
他起身,跟着卢伟健一起,快步走到后台门口,隔着密密麻麻的人群,隐约能看到舞台中央有一个身影,正握着麦克风唱歌。
“各位运动员,现在可以入场了。”工作人员适时开口,后台的众人立刻一拥而进,朝着舞台方向走去。
潘逸冬被人群推着往前走,脚步有些踉跄,目光却死死地盯着舞台中央——那道身影越来越清晰,他终于看清了,握着麦克风唱歌的,真的是张新月!
七个月零八天了。自从她受伤去往美国治疗,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这二百多天里,他无数次在梦里见到她,可此刻,她真实地站在眼前,他却觉得有些不真实。
她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衬衣,搭配一条红白相间的裙子,齐肩的短发柔顺地贴在脸颊两侧,发间别着一个小小的红发卡,衬得她眉眼愈发清丽。
她还是记忆中那副笑眼弯弯的模样,唱到动情处,嘴角会浮现出浅浅的梨涡,温柔得能化出水来。
她唱的,是他常常一个人戴着耳机听的那首歌。此刻,她站在聚光灯下,和台下的运动员们一起合唱,声音清甜,带着治愈的力量。
潘逸冬站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只剩下疯狂跳动的心脏。他多想一下子冲过去,紧紧抱住她,告诉她这七个月零八天的思念有多浓烈,告诉她每一个没有她的夜晚,他有多难熬,告诉她比赛时吃到茉莉香饼干的那一刻,他有多惊喜,又有多懊悔。
可理智终究还是拉住了他的脚步。他看着她从容地唱着歌,看着她脸上温柔的笑意,脚步像灌了铅一样,怎么也迈不开。他怕自己的唐突,会惊扰了她,更怕得到的,是又一次的拒绝。
一曲终了,场内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张新月微微鞠躬,拿起麦克风,笑着对大家说:“很高兴能在这里见到每一位为国争光的运动员们,你们在赛场上的坚守和拼搏,真的非常值得我去学习。”
话音落下,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随后,不少运动员和市民纷纷走上前,想要和她合影。张新月没有丝毫推辞,耐心地陪着每一个人,笑着举着手机,配合着拍照,态度温和又疏离。
潘逸冬就那样傻傻地站在不远处,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看着她和别人谈笑风生,看着她温柔地合影,可从头到尾,她都没有看过他一眼,仿佛他只是这人群中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卢伟健站在他身边,把他所有的神情都看在眼里,轻轻推了推他的胳膊,低声说:“快去啊,愣着干什么?”
没等潘逸冬反应过来,卢伟健就直接推着他,快步走到了张新月面前,笑着开口:“张小姐,你好,我们能和你一起合张影吗?”
张新月闻言,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他和潘逸冬身上,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语气平静无波:“可以啊。”
她的回答简单而礼貌,看他们的眼神,和看其他想要合影的人,没有任何区别,没有惊讶,没有波澜,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熟悉感。
潘逸冬被卢伟健推到她的身边,肩膀几乎要碰到她的肩膀。瞬间,一股熟悉的茉莉香萦绕在鼻尖,清清淡淡的,和当初饼干上的味道一模一样,和他梦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遥远。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想说“新月,我好想你”,想说“对不起”,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就在这时,关关快步走了过来,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也不认识他一样,径直走到张新月身边,低下头,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张新月听完,轻轻点了点头,随即对着身边还在等待合影的人们微微行礼,笑着挥了挥手:“不好意思,我这边还有点事,要先离开了,谢谢大家。”
说完,她便转身,跟着关关,急匆匆地朝着场馆出口走去,没有回头,没有再看一眼,也没有给潘逸冬留下一句话、一个眼神。
潘逸冬就那样杵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人群中,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紧,一阵又一阵的酸涩涌遍全身,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真的,把他当成陌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