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的引擎声嗡嗡作响,像某种沉闷的背景音,裹着张新月整个人。她身上盖着潘逸冬临走时塞给她的运动外套,料子是熟悉的棉质,带着他身上惯有的皂角香——干净、清爽,以前总让她觉得安心,此刻却像细密的针,一下下扎着心口。
眼泪怎么也止不住,顺着脸颊往下淌,糊住了眼,连窗外的云层都变得模糊。
林徇坐在旁边,递纸巾的手没停过,温声软语地劝着,说些“别太难过”“或许有误会”的话,可张新月像没听见,肩膀一抽一抽的,哭声被飞机的轰鸣压着,却透着钻心的疼。
另一边,郑加许把车稳稳停在自己家门口。他实在不放心,怕潘逸冬回家触景生情,做出什么傻事,特意拉上了闫昆。门一打开,潘逸冬没说一句话,径直走进卧室,“咔嗒”一声反锁了门。闫昆急得想敲门劝说,手腕却被郑加许攥住了。
郑加许轻轻摇头,眼神里满是无奈:“让他自己待会儿吧。”
闫昆没法,掏出手机给孙明义打了过去,语气里带着急:“明义哥,出事了,逸冬他跟新月提分手了!”
电话那头的孙明义拔高了声音,满是惊讶和火气:“什么?就这点事他就怕了?明天你俩把他给我带回海城,我非得好好教训他不可!”
飞机落地香港,车直接开回了张宅。张新月还是那副样子,眼睛红肿着,一句话也不说,推开车门就往自己房间跑,身后的哭声断断续续。
于妈在院子里看见,连忙拦住跟在后面的林徇,满脸焦急:“怎么了这是?谁惹我们小姐伤心成这样?”
林徇叹了口气,低声说:“潘逸冬……跟新月提分手了。”
“他还敢提分手?”于妈气得直跺脚,嗓门都高了八度,“我们新月掏心掏肺对他好,他倒好,不知道珍惜!”
她说着就往张新月房间走,在门口轻轻敲了敲,语气软下来:“新月啊,你别往心里去,那潘逸冬就是忘恩负义,这种人不值得你喜欢,今后咱们找个更好的,气死他!”
可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回应,只有偶尔传来的压抑啜泣声,让人听着心疼。
同一时间,不同的城市,两个卧室里。
张新月坐在地板上,后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膝盖屈起来抵着胸口,双臂紧紧抱着腿。眼泪打湿了裤腿,留下一片深色的印记。
她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全是和潘逸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第一次见面时他青涩的样子,德国街头的意外偶遇,京城公寓里的重逢……一步步走来,多不容易啊。前几天,他们还凑在一起商量着以后的生活,说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养一只猫,怎么转眼就成了陌生人?
她想不通,潘逸冬怎么会提分手。那个从来不对她生气、事事顺着她的潘逸冬,今天怎么像变了个人,语气决绝得让她陌生。
潘逸冬也坐在自己卧室的地板上,头埋在膝盖里,双手用力抓着头发。运动服还残留着张新月身上的淡淡香气,和他的皂角香缠在一起,像他们曾经的时光。
他后悔吗?其实有一点,话出口的那一刻,心就像被掏空了一块。可他不能回头,一想到那些潜在的危险,他就只能狠下心——只有这样,才能保护她的安全,哪怕要牺牲自己的爱情。
夜色慢慢褪去,月亮隐没在天际,太阳一点点升起,透过窗帘的缝隙,洒下微弱的光。
两个人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从天黑坐到天亮。情愫像一张无形的网,把他们紧紧缠在一起,一边是不舍,一边是决绝,纠结得让人喘不过气。
直到林则强匆匆赶来。他推开张新月的房门,看见女儿蜷缩在地板上,脸色苍白,眼睛红肿得像核桃,憔悴得让他心头一紧。五年前,她第一次失恋时,也是这样坐在地上哭了好几天,后来还是朋友们连拉带拽带她去旅游,才慢慢走出阴霾。
林则强没说话,慢慢蹲下身,在她身边坐下,轻轻把她的头搂进自己的胸膛,声音像慈父般温和,带着安抚的力量:“新月,爱情的路本来就坎坷,一帆风顺的爱情,往往走不到尽头。潘逸冬跟你提分手,是他没有福气。我们新月这么好,今后一定值得更好的。”
张新月靠在父亲怀里,终于忍不住,又哭出了声,这一次,哭声里多了一丝委屈,也多了一丝被安抚后的松弛。
张新月抬起红肿的眼,声音还带着哭后的沙哑,看向林则强:“叔叔,你有没有恋爱过?”
林则强轻轻叹了口气,眼神飘向远处,带着几分悠远和怅然,语气意味深长:“确切地说,有过。但说到底,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罢了。”他顿了顿,像是在回忆久远的往事,“我亲眼看着她恋爱、结婚,从头到尾,都没敢对她表白过。”
“为什么?”张新月追问,眼里满是不解。
“因为我想成全她。”林则强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成全对方,才是对自己的解脱。看着她过得好,才是真的爱一个人啊。”
这句话像一道光,瞬间照亮了张新月混沌的思绪。她怔怔地愣了几秒,脸上的泪水渐渐止住,眼底的迷茫褪去些许,轻声说:“我明白了,叔叔。成全,才是对自己的解脱。”
她慢慢站起身,转身走进卫生间。冷水扑在脸上,冰凉的触感让她彻底清醒了几分。
擦干脸出来,她看向林则强,眼神里多了几分坚定:“谢谢叔叔,我知道该干什么了。”
话音刚落,她就快步往外冲。刚到门口,就撞见端着早餐的于妈。
“新月,你这是要干嘛去?”于妈连忙拦住她,“吃一口再走啊,肚子都空了一晚上了。”
张新月没回头,也没回答,脚步没停地往外走。
林徇还在院子里等着,见她出来,立刻迎上去拦住:“新月,别再想潘逸冬了,不值得。我定了去南极的旅游团,咱们一起去看企鹅,散散心好不好?”
“我不想去。”张新月摇摇头,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
“那你想去哪?”林徇不肯放弃,紧跟着她的脚步,“不管你想去哪,我都陪着你。”
可张新月像是没听见他的话,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径直走到车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很快便驱车离开了。
林则强从屋里出来,恰好撞见这一幕。他早就看出林徇对新月的心思,脸色沉了沉,开口道:“阿徇,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你是新月的哥哥,永远都是。别在她身上动什么歪心思。”
林徇一见到父亲,立刻低下头,肩膀微微绷紧,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默默地站在原地,眼底满是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