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梁敏仪的办公室出来,晚风带着点初夏的燥热,吹得张新月鬓角的碎发微微晃动。听梁敏仪说昨晚她又上了娱乐版头条,绯闻对象是林徇,她只淡淡掀了掀唇,没往心里去。
圈子里的事本就真假难辨,更何况是林徇——了解他们的人都清楚,那不过是捕风捉影的噱头罢了。
车子驶进张宅,远远就听见客厅里传来说话声。
关关正凑在于妈身边叽叽喳喳,语气里满是惋惜:“我说这次的比赛我没去成真是对了,冬哥中途受伤,比赛都没打完就散场了。你说也是,没有他,那比赛还有什么看点呀?”
张新月动作一顿,眉头瞬间蹙起,迈步走进来:“你在说什么?阿冬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
关关吓了一跳,连忙从沙发上站起来,脸上还带着点没反应过来的错愕:“新月姐,冬哥没告诉你吗?就这两天的事呀。”
于妈在一旁看得清楚,张新月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底掠过一丝慌乱,连忙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关关的胳膊,眼神示意她这话怕是说错了。
关关这才后知后觉地闭了嘴,神色有些局促。
张新月没理会两人的小动作,语气透着不容置疑的严肃:“把比赛视频给我看看。”
关关不敢耽搁,赶紧掏出手机,点开了那段流传出来的片段。视频里灯光刺眼,潘逸冬挥拍的动作突然一顿,球拍“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眉头拧成一团,用手紧紧捂着手臂,脸色苍白地弯腰,在工作人员的搀扶下慢慢离场。
不过短短十几秒的视频,张新月却看得心跟着狠狠揪了起来,指尖都泛起了凉意。她没再说话,转身快步走进卧室,反手带上了门。
摸索出手机,她几乎是立刻拨通了潘逸冬的号码,听筒里却只传来机械而冰冷的提示音:“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那声音一遍遍重复着,在安静的卧室里格外清晰,也让她心底的不安,一点点蔓延开来。
潘逸冬一个人拖着行李箱,走出慕尼黑机场到达大厅时,天边只剩下最后一抹淡淡的橘红,夜幕正悄无声息地漫上来。
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他老远就看见保罗在接机口蹦蹦跳跳,金色的头发在昏暗中格外显眼,还扯着嗓子用中文喊他的名字:“潘!这里!”
大衣随着他的脚步轻轻摆动,在人流中划出利落的弧线。作为运动员的挺拔身形和沉稳气场,让他一眼就能从人群中被分辨出来。
潘逸冬大步走过去,保罗立刻冲上来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脸上的笑容灿烂得能照亮周围的昏暗:“可算把你盼来了!”
两人往停车场走,潘逸冬和保罗一路用英语聊得热火朝天,聊到兴起时,还会冒出几句德语,发音地道流畅,完全不像临时抱佛脚学的。
保罗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用胳膊肘捅了捅他的肩膀,语气里满是好奇:“行啊你!上次见面的时候,你英语还磕磕巴巴的,德语更是一句都不会说,老实交代,是不是请了秘密老师?我猜啊,肯定是那位漂亮的张新月小姐!”
潘逸冬愣了一下,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张新月教他德语时认真的模样,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你怎么会想到她身上去?”
“我可记得清清楚楚!”保罗笑得前仰后合,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上次她在路边拼命拦车的样子,我到现在都没忘!早知道我就该把她留下来,哪还有你什么事,说不定现在孩子都能满地跑了!”
潘逸冬被他说得哭笑不得,无奈地摇摇头:“你这说的都是什么话,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保罗的笑容渐渐收敛,语气变得认真起来:“我是真搞不懂你们中国人,明明心里都装着对方,怎么进展这么慢?在我们德国,喜欢就直接说出来,从来不绕圈子。张小姐在国外长大,思想挺开放的,却愿意陪着你慢慢耗,这得多喜欢你啊!”
潘逸冬听着比尔的话,心里像被温水浸过,暖暖的。车子驶离机场,他望着车窗外飞快倒退的街道,脑海里忍不住浮现出和张新月相处的那些片段——她教他单词时耐心的模样,她笑起来时眼角的梨涡,她偶尔闹别扭时微微鼓起的脸颊,每一幕都像电影片段一样,清晰地在脑海里回放。
夜色渐浓,慕尼黑的街道亮起了斑斓的灯火,橱窗里的霓虹灯透过车窗,在玻璃上投下流动的光影。
潘逸冬掏出手机,屏幕亮起,壁纸是张新月的照片——她站在海边,笑得灿烂,海风吹乱她的头发,眼底盛满了星光。
保罗的话还在耳边回响,他望着车窗上自己的倒影,手指暗暗攥紧了拳头。这次来慕尼黑特训,他不仅要突破自己的技术瓶颈,更要带着最好的成绩回去。到那时,他要亲口对张新月说出那些藏在心底很久的话,再也不犹豫,再也不退缩。
水晶杯壁凝着细密的水珠,林徇抬手给美子斟满清酒,琥珀色的酒液在灯光下晃出柔和的弧度。“美子姨,这些日子多亏您相助,我才能得到林则强的信任。”他举杯,语气里满是真切的感激。
美子抬手轻轻碰了碰杯沿,唇角漾开一抹温婉的笑,眼角的细纹里藏着岁月沉淀的柔和:“该谢的不是我,是你母亲,也是你自己。你母亲那般通透坚韧,生出来的孩子,自然不会差。”
林徇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眼底掠过一丝急切与期盼,迟疑了片刻还是轻声开口:“美子姨,您……能多跟我说说我母亲吗?我对她,几乎一无所知。”
桌上的气氛忽然沉静下来,美子端着酒杯的动作顿了顿,轻轻叹了口气,目光飘向远方,像是穿透了时光:“她年轻的时候,吃了太多不该吃的苦。明明是名门千金,却被有心人算计,硬生生贬到做了佣人,这辈子差点就认了佣人的命。”
“她不甘心啊。”美子的声音低了些,带着几分惋惜,“一个小姑娘,凭着一股韧劲想翻身,用尽了办法,可终究势单力薄,最后落得两败俱伤,只能逃离那个是非之地。她在日本的时候,尝常对着月亮发誓,一定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说到这里,美子轻轻摇头,眼底闪过一丝怅然:“可惜她命太短,没能等到那一天。不过你放心。”她转头看向林徇,眼神骤然变得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帮她找到了你,她没能完成的事,我来替她做。她不在了,但属于你的东西,我一定帮你一分不少地夺回来。”
林徇望着杯中晃动的酒液,母亲的身影在心头渐渐清晰,握紧的拳头里,藏着从未有过的坚定与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