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像蜂蜜一样,缓缓淌进窗户。潘逸冬踮着脚,在橱柜最深处翻找,终于摸到半袋挂面。冰箱门打开时,冷气裹着最后一枚鸡蛋的凉意扑面而来,他小心翼翼地把鸡蛋捧在手心,像是捧着什么宝贝。
厨房里很快飘起白雾,水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鸡蛋打进去的瞬间,蛋白裹着蛋黄在面汤里晕开一圈金黄,像朵开在水里的小花。他用筷子轻轻拨动,生怕弄破了这漂亮的荷包蛋。端着碗走到张新月门前时,热气扑得他眼前都蒙上了一层雾。
门“吱呀”一声开了,张新月揉着眼睛,头发乱糟糟的,睡衣领子还歪着。可看到那碗面的瞬间,她眼睛一下子亮了,就像干涸的土地遇到了雨水。
“哇!”她接过碗,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热汤滑进喉咙,整个人都跟着暖了起来。
抬头撞见潘逸冬闪躲的眼神,他一会儿看天花板,一会儿看地板,耳朵尖红得像要滴血。
“你吃过了吗?”她含着面条,说话都含糊不清。
“我不饿。”他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张新月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家里还剩什么她最清楚,这碗面怕是把存货都用上了。她没戳破,转身回屋拿了双筷子,塞到他手里时,指尖轻轻擦过他掌心,“分你一半,我一个人可吃不完这么多。”
“这……”潘逸冬还想推辞,就见她眼睛亮晶晶的,像藏着星星,“来比赛啊,看谁夹的面条最长!”说着,筷子已经瞄准了面碗。
他忍不住笑了,握住筷子时,还能感觉到她指尖留下的温度。
两人脑袋凑在碗上方,筷子你来我往,时不时溅起几滴面汤。突然,潘逸冬的筷子一滑,面条“啪嗒”一声掉回碗里,溅起的汤汁沾到了张新月的鼻尖。
“哈哈哈哈!”两人笑作一团,眼泪都笑出来了。面汤的热气糊住了眼睛,也模糊了彼此泛红的脸颊。
荷包蛋被分成两半,蛋白在汤里轻轻摇晃,像两片月亮。张新月总偷偷把面条往他碗里拨,潘逸冬发现后,用筷子拦住她的手,把煎得金黄的蛋心推到她面前,“多吃点,写歌费脑子。”嘴上说得随意,心跳却快得像擂鼓。
“嗯!比米其林餐厅的还好吃!”张新月咬下蛋心,溏心的蛋黄在舌尖化开,甜得她眉眼都弯成了月牙。
晨光穿过纱窗,在他们交叠的影子里洒下细细的金线,窗外的鸟鸣声稀稀疏疏地传来,这一刻,局促的日子突然变得鲜活又温暖。
可再暖的面汤也抵不过时间。夜幕降临时,饥饿像潮水一样漫上来,胃袋时不时发出“咕噜咕噜”的抗议。
两人背靠着背,瘫坐在地板上,黑暗中,连对方肚子叫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你说,咱们会不会成为史上第一对饿死在封控区的男女?”张新月仰头望着天花板,发丝散落在潘逸冬手背上,痒痒的。
潘逸冬侧头,刚好看见她眼尾微微上扬的弧度,喉咙发紧:“真到那时候,你就把我吃了吧。”
“得了吧!”她晃了晃脑袋,发梢扫过他手腕,“我连番茄炒蛋都能炒糊,哪敢处理生肉啊?倒是你——”她突然转过身,鼻尖差点碰到他下巴,“厨艺这么好,不如把我腌了当储备粮?说不定能撑到解封呢。”
潘逸冬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指尖轻轻点了点她额头:“瞧瞧你这小身板,剔骨去肉连锅都填不满。罢了……”他的声音突然软下来,像裹了蜜,“要死就死一块儿,省得你一个人害怕。”
这话像团小火苗,“腾”地一下烧红了两人的脸。张新月感觉胸腔里有只小鹿在乱撞,一扭头,正好撞进潘逸冬灼热的目光里。
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潘逸冬喉结上下滚动,指尖在地板上蜷了又蜷,而张新月的心跳声,震得她自己耳朵都快听不见了。
“你……”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愣住。
潘逸冬的耳朵红得像熟透的番茄,慌忙把视线移向天花板,余光却瞥见她发梢上沾着的毛屑。鬼使神差地,他伸手去拂,指尖碰到发丝的刹那,像触到了滚烫的炭火,又迅速缩了回来。
“那个……你头发上有东西……”他的声音哑得厉害。
“哦!”张新月手忙脚乱地捋头发,越弄越乱。潘逸冬看着她着急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这次没有退缩,而是用指腹轻轻替她理顺发丝。
这个动作自然得不可思议,仿佛已经重复过千百遍。直到两人意识到这份亲昵时,呼吸已经交织在了一起。
“咚咚咚!”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惊飞了窗外的麻雀。张新月吓得往后一躲,后腰撞到茶几,发出“咚”的一声。潘逸冬也猛地站起来,手背在身后使劲蹭,好像要擦掉那股发烫的触感。
“我……去开门。”张新月转身时,闻到自己头发上混着潘逸冬洗衣液的清香,还有厨房里残留的面汤味道,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说不出的安心。
而潘逸冬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发呆,指尖还残留着发丝的柔软,比他想象中还要温暖。
夜幕彻底笼罩了城市,小区里静悄悄的,只有路灯在黑暗中洒下昏黄的光。社区送来了食材,让他俩解决了吃饭问题。
晚饭后,潘逸冬窝在客厅角落,笔记本电脑播放着他之前比赛的录像。屏幕蓝光映在他脸上,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画面,手里的笔在本子上不停地写写画画,圈出动作不到位的地方,又在旁边写下改进的办法。
书架上的书随意堆着,偶尔有风吹过,书页“哗啦哗啦”地翻动,像是在给他加油打气。
另一边,张新月坐在靠窗的书桌前,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世界里。暖黄色的台灯把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她时而低头在稿纸上奋笔疾书,把突然冒出来的旋律和歌词赶紧记下来;时而咬着笔杆,眉头皱成小疙瘩,眼神放空,像是在和脑子里的灵感捉迷藏。
写不下去的时候,她就熟练地把长发拢起来,随手抽过桌上的笔,“咔嗒”一声插进头发里,把头发盘成一个利落的发髻。
房间里安静极了,只有电脑视频的轻微声响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潘逸冬好几次偷偷把目光从屏幕上移开,看向不远处的张新月。
暖光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了一层温柔的边,专注的眼神亮闪闪的,碎发垂下来时,她总会习惯性地用指尖轻轻勾到耳后,动作轻柔得像在触碰一件珍宝。
看着她认真创作的样子,潘逸冬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模糊了,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她发间跳动的暖光,和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