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场外的长椅被晒得发烫,潘逸冬和郑加许各占一头,手里的矿泉水瓶都捏得变了形。
远处的球馆里还传来球拍击球的脆响,可两人的心思都不在训练上——安成然被开除的消息,像块石头压在每个人心里。
“真没想到,他会走到这一步。”潘逸冬望着地面上自己的影子,声音里满是惋惜。
他想起第一次给安成然当陪练时,对方虽然嘴硬,却会悄悄把自己的训练心得写在纸条上塞给他。
郑子许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指尖还沾着训练时的滑石粉:“谁说不是呢?以前总觉得他天赋高,未来肯定能拿大满贯,结果……”他叹了口气,“这也给咱们提了个醒,以后不管打出什么成绩,都得把心稳住,不能飘。”
而在城市另一头的别墅里,水晶灯的光芒洒在赵祥的脸上。他手里摩挲着母亲的病历单,IcU仪器“滴答滴答”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就在昨天,医生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赵祥打开保险柜,看着里面安成然的签约合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窗外的霓虹透过玻璃照进来,映得他无名指上的婚戒闪闪发亮,与钱儒生送的翡翠扳指交相辉映。
书桌上,那本写着“我要让全世界记住赵祥这个名字”的日记本,最新一页添了行字迹:“只有站在顶端,才能握住命运的咽喉。”
小院里,杨教练坐在葡萄架下,手里攥着安成然当年的训练照片,眼眶通红。这个他曾寄予厚望的天才弟子,如今像人间蒸发一样,连个消息都没有。
老人整日唉声叹气,饭也吃不下,短短几天就瘦了一圈,鬓角的白头发也多了不少。
潘逸冬听说后,连夜从总队赶回老家。推开小院门时,他看见杨教练正对着空荡荡的训练桌发呆,连他进来都没察觉。
“师傅。”潘逸冬轻声喊了一句。
杨教练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睛里瞬间有了光,他紧紧攥住潘逸冬的手腕,手背上的青筋都绷了起来:“阿冬,师傅日后就指望你了。论天赋,你或许不如成然,但你的踏实和刻苦,没人能比。往后不管遇到多大的诱惑,都要守住本心——钱也好,名气也罢,千万别走他的老路啊!”
潘逸冬的眼眶瞬间红了,他用力点头:“师傅您放心!我一定记住您的话,一步一个脚印,绝不投机取巧。”
他陪杨教练坐了一下午,听老人讲以前带队员的故事,临走前悄悄把攒下的钱塞给师母,反复叮嘱:“师母,您多劝劝师父,让他别太操心,我会常回来看看的。”
暮色中,潘逸冬踏上返程的火车。窗外的风景飞快后退,他摸出手机,看着杨教练发来的“注意膝盖”的消息,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打出成绩,不辜负师傅的期望。
回到总队,训练馆里的空气总带着股微妙的张力。潘逸冬知道,自己以前是安成然的陪练,两人走得近,如今赵祥总在言语间含沙射影,他便愈发谨慎。
训练场外,他从不多扎堆聊天;训练场内,只埋首挥汗,连休息时喝水的位置都刻意避开人群,生怕一点疏漏就卷入是非。
每天清晨,天还没亮,潘逸冬就已经出现在训练馆。第一缕阳光穿透玻璃时,空旷的场馆里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球拍击打乒乓球的脆响,成了他与这个世界对话的唯一方式。
他的战术本已经记到第十二册,每一页都密密麻麻标注着对手的弱点;阴雨天,膝盖旧伤抽痛,他就绑着双层护膝继续加练,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球台上,很快就晕开一小片湿痕。
反观卢伟健,自从安成然离开后,就成了队里的焦点。这个以前对赵祥言听计从的年轻人,凭借稳重的作风在体育界攒下不少口碑,还跟着赵祥涉足投资领域。
白天,他穿着定制西装出入各种资本酒会,和商界名流谈笑风生;夜晚,在宿舍里戴着蓝牙耳机查看股票K线图,腕间新换的百达翡丽手表,在奖杯陈列柜前折射出冷光。
其他队员还在为比赛奖金精打细算时,卢伟健已经在市中心买了房,开着豪车来训练,日子过得风光无限。
他开始频繁缺席日常训练,却总能在关键赛事前“神奇”地找回状态。不少队员私下议论,可碍于他和赵祥的关系,没人敢多说一句。
潘逸冬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却从不多言。他把每一分比赛收入都转给父母,还在老家给二老换了套宽敞的房子,特意在阳台上种了母亲喜欢的三角梅。
每次视频通话,胡秀英总把存折攥在手里,看着上面的数字就笑出皱纹:“这都是我儿子一滴汗摔八瓣挣来的,得好好存着,以后给冬冬娶媳妇用。”那语气里的骄傲,比他胸前的金牌还要亮堂。
在俱乐部训练时,潘逸冬和闫昆成了好朋友。闫昆身材魁梧,性格随性的他原本对职业生涯没太多野心,打球不过是遵从父母的安排。
直到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在演唱会上认识了小娟,两人一见钟情,很快就确定了恋爱关系。
当小娟告诉闫昆自己怀孕了,还提出结婚时,闫昆虽然在球场上没打出什么亮眼成绩,却果断担起了责任。
杨教练得知后,坚决反对,觉得小娟身处娱乐圈,会影响闫昆的训练和职业生涯。可闫昆却铁了心,牵着小娟的手走进了民政局。
婚后的闫昆像变了个人。以前训练总偷懒的他,如今主动加练到深夜,还会抱着战术本研究到很晚,只为多挣点奖金,给妻女更好的生活。
训练结束后,他总是第一个冲回宿舍,给小娟打视频电话,分享一天的趣事,那股幸福的劲儿,感染了队里不少人。
见闫昆成了家,队友们常调侃潘逸冬“恋爱空白”。不少领导也热心牵线,想给这个潜力十足的年轻人介绍对象。
杨教练更是上心,特意挑选了一位体育界领导的亲戚——姑娘学历高,年龄也合适,还把潘逸冬叫到家里安排见面。
第一次见面,气氛有些尴尬,多亏杨师母在一旁打圆场,才算勉强收场。潘逸冬硬着头皮和姑娘交换了联系方式,却再也没主动联系过。
杨教练催了好几次,他才终于邀姑娘去看电影,结果选了部全程打打杀杀的警匪片。姑娘皱着眉一脸反感,潘逸冬却看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点评几句“这个战术不错”。
后来,因为比赛繁忙,潘逸冬和姑娘渐渐断了联系。
有天,姑娘主动发来消息,直言他“不解风情”,提出分手。
潘逸冬反倒松了口气,笑着回复:“抱歉,可能我真的不适合谈恋爱。运动员的另一半,要是不能理解训练的忙碌,总想着黏在一起,那肯定走不长远。我现在只想打好球,让师傅和爸妈骄傲,感情的事,顺其自然就好。”
挂了电话,潘逸冬拿起球拍,走向训练馆。月光透过窗户洒在球台上,他深吸一口气,发球、挥拍,白色的乒乓球在灯光下划出优美的弧线,像极了多年前那个夏夜,他和郑加许在社区球台边看见的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