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潘逸冬和郑加许踩着训练馆开门的点就到了,球拍挥得正起劲时,门口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赵祥一进来就瞥见了郑加许,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这么快就赶来了。但他很快敛了神色,脸上堆起几分假模假样的笑意,踱步走了过去:“逸冬,加许,这么早就来训练了?真勤快。”
两人停下动作,抬头冲他点头:“赵队好。”
“逸冬啊,你可得好好练,”赵祥话锋一转,眼神里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你师父可是拖着病体去总队给你求的情,才换来这个参赛名额,不容易啊。不过说实话,凭你的实力,能闯进决赛就已经是道大关了。”
他顿了顿,故意放慢语速,话里藏着刺:“要是抽签运气好,没跟周晓阳分到一组,你还能往前再冲几名。可要是真赶巧了,你们俩在决赛遇上……那可就不好说了,毕竟有些时候,识时务者为俊杰,别到时候让大家都下不来台。”这话明里暗里,就是在内涵潘逸冬真进了决赛,得给周晓阳让球。
潘逸冬没吭声,只觉得后槽牙咬得发紧,指尖攥着球拍的力道都重了几分,骨节微微泛白。
一旁的郑加许却始终笑呵呵地应着,还一个劲点头,一副听得十分认真的样子。等赵祥背过身走远了,他立刻收起笑容,对着赵祥的背影小声嘟囔了一句,语气里满是不屑,像是在骂什么不入流的话。
转头看向潘逸冬时,他又换上了那副大大咧咧的笑:“别往心里去啊逸冬,那老小子的话就当是放屁,左耳进右耳出得了。”
潘逸冬闻言,紧绷的下颌线稍稍松弛,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重新握紧球拍:“来,接着练。”
比赛的日子总算盼来了。抽签结果一出来,潘逸冬松了口气——他和周晓阳没分到一组,不用过早面临那场明里暗里都藏着较劲的对决。
比赛前一晚,酒店房间里很安静。潘逸冬坐在桌前,手里捏着郑加许递过来的饼干,包装袋还是那熟悉的草绿色,拆开时能闻到淡淡的奶香混着花香。他拨通了杨教练的视频电话,屏幕里立刻出现了老人家和蔼的脸。
“逸冬啊,状态怎么样?”教练的声音透着关切,还带着点刻意放轻的温和。
“挺好的教练,您放心。”潘逸冬咬了口饼干,语气踏实了不少。
教练絮絮叨叨说了好些,既有战术上的提点,更多的是鼓励和安慰,末了眼神一亮,语气笃定:“放开打,别想太多,我们都在这儿等你归来的好消息。”
挂了电话,潘逸冬把手机放在一边,洗漱完躺到床上时,床头的小灯还亮着暖黄的光。桌上散落着两张草绿色的包装纸,平摊在那里,竟莫名让他想起张新月留在他家里的那双拖鞋。
以前每次打扫房间,他总爱把那双鞋摆得整整齐齐,可没过多久,张新月一进门,准会随手一踢就乱了章法。她那股不管不顾的随性劲儿,曾让他忽然觉得,原来生活不用处处较真,偶尔乱一点也挺好。
思绪就这么慢悠悠飘着,没等他再多想,眼皮渐渐沉了下来,不知不觉间,便伴着这淡淡的思念和踏实的期待睡着了。
第二天上午,巴黎的阳光刚漫过赛场的玻璃窗,10点的比赛就准时开场了。潘逸冬跟着教练走进赛场,这一局,他的对手是来自瑞典的小将斯塔夫。
比赛没怎么拖泥带水,算不上焦灼。潘逸冬手感很顺,仅仅用了45分钟,就以4:0的比分完胜对手。下场时他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和郑加许并肩往回走。
“逸冬,开门红哦,后面肯定会更好。”郑加许拍了拍他的胳膊,语气里满是雀跃。
不远处,周晓阳也赢了这一局,场面热闹得很。不少专门赶来为他加油的粉丝,抱着大把鲜花蜂拥而上,围着他要合影、要签名,叽叽喳喳的声音飘得很远。
赵祥挤走进人群,笑着抬手示意大家安静:“感谢大家的支持,今晚还有比赛,等结束后会在网上直播,大家一定要来捧场哦!”
那边的欢呼声响彻半条走廊,反观潘逸冬这边,安静得像两个路过的陌生人。他压根没把这份热闹和冷清的对比放在心上,只是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郑加许,语气随意:“还有吗?”
郑加许愣了一下,反问:“啥?”
“饼干啊。”潘逸冬的目光落在他的衣兜上,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
郑加许失笑,伸手从兜里摸出一小包饼干递过去。潘逸冬拆开包装,边嚼着饼干,边慢悠悠地跟着他离开了这片喧闹。
下午没安排比赛,全队都在休整。潘逸冬没闲着,窝在房间里翻了会儿战术笔记,养足了精神,等着晚上18点的比赛。
晚上的比赛依旧没费太多力气,潘逸冬又是一场4:0完胜。郑加许全程陪着他,从赛前热身到赛后离场,寸步不离。
二人往住宿的地方走时,路过赛场大厅的一块空地上,看见几个工作人员正忙着搭建广告牌。
“把赞助商的商标往右上角挪挪,注意别遮挡到大明星身上。”一个工作人员的声音传来。
郑加许好奇心上来了,拉着潘逸冬停下脚步,自己跑过去问工作人员:“哥,你们这是在搭啥呢?看着怪隆重的。”
工作人员手上没停,笑着回答:“给一个乒乓球运动员搭的夺冠庆祝仪式台子,等他夺冠了,这儿会特别热闹,赞助商还准备了一大堆礼品,到时候要分给粉丝的。”
郑加许眼睛一亮,跑回潘逸冬身边,拽了拽他的袖子:“你说,这个要搭庆祝台的运动员会是谁啊?”
潘逸冬抬眼扫了一眼远处忙碌的身影,又低下头看着脚下的路,语气淡淡的:“不知道,反正不是我。”
与此同时,周晓阳那边也没闲着。比赛胜利后,赵祥立马给他找了化妆师,仔仔细细打理了一番,随后就陪着他在镜头前准备直播。直播里,周晓阳耐心地回答着粉丝的各种问题,你一言我一语,不知不觉就聊到了半夜。
而潘逸冬回到房间后,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又坐在书桌前,打开电脑和战术本,一点点分析着下一场对手的打法,琢磨着自己的应对策略,直到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
又过了一天,潘逸冬和郑加许一起往比赛现场走,路过前一天搭建广告牌的地方时,特意顿了顿脚步。只见广告牌已经彻底搭好了,上面挂着一张大大的照片,不是别人,正是周晓阳——他手里拿着赞助商的商品,笑容灿烂。广告牌的显眼位置,赫然写着“夺冠”两个大字。
郑加许盯着广告牌看了好一会儿,忍不住摇了摇头,小声嘀咕:“这小组赛都还没打完呢,就先把庆祝的台子和广告都弄好了?也太急了点吧……”
潘逸冬看了一眼,没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该走了,别耽误了接下来的比赛。
风掠过广告牌,带着赛场里隐约的欢呼声,他的脚步没停,径直朝着运动员入口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