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像融化的奶油,缓缓漫过窗台,将整个餐桌染成温暖的蜂蜜色。
潘逸冬坐在张新月对面,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她捧碗的手上——那双手纤细白皙,此刻却微微蜷着,像是习惯性地在忍耐什么。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睡衣下摆,那是昨夜她疼得蜷缩时紧紧攥住的地方,布料早已被揪出细密的褶皱,仿佛还残留着她当时的无助。
“你平时都不好好吃饭吗?”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像怕惊飞一只停在窗台的蝴蝶。记忆中师哥捂着胃疼得冷汗直流的模样与眼前人的身影重叠,语气里不自觉多了几分担忧,“我师哥以前也有胃病,就是这么饿出来的。”
张新月用勺子舀起一勺还冒着热气的粥,轻轻吹气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影子,像撒了一把小小的月牙。
她的思绪似乎飘回了从前,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有次巡回演出,从早到晚连轴转,试音、彩排、登台……一口饭都没顾上吃。”说到这儿,她嘴角扯出个苦笑,“结果在台上弹着弹着,眼前一黑就晕倒在琴凳旁边了。”回忆像窗外的雪水漫上来,语气却变得异常平静,“后来就习惯了,胃疼的时候灌两口冰水,反而觉得清醒。”
“啪嗒”一声,潘逸冬夹着西兰花的筷子猛地顿住,菜叶上的水珠滴在桌布上,洇出深色的小圆点。
他感觉心口像是被人攥了一下,喉结滚动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以后不许这样。”说着,他把一勺嫩滑的蛋羹递到她嘴边,眼神里盛满了疼惜,“从今天起,我每天给你做三餐,少吃多餐,胃慢慢就养好了。”
张新月咬下蛋羹,温热绵软的口感里还带着淡淡的葱花香气。她看着潘逸冬低头替自己添粥,阳光透过窗户,在他睫毛上投下一道蝶翼般的阴影。
昨夜的画面突然在眼前闪过——零下五度的风雪中,他裹着单薄的外套狂奔的背影;撞开便利店门时,货架都跟着晃动的焦急;还有他手腕上那道被铁门刮出的血痕,此刻还泛着淡淡的红。
她喉咙突然发紧,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声音有些发颤:“其实……以前从来没人这么管过我。”
潘逸冬的手在她触碰下轻轻颤了颤,像是被羽毛扫过最柔软的地方。紧接着,他反握住她的指尖,拇指一下又一下摩挲着她的指节,仿佛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现在有了。”话一出口,他的耳朵瞬间红透,慌忙低头喝了口粥,却被烫得轻轻嘶了一声。
“笨死了!”张新月“扑哧”笑出声,抽出纸巾轻轻擦过他的嘴角。
她的指尖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痒痒的,又暖暖的。晨光为他的侧脸镀上金边,睫毛在鼻梁投下的阴影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像一只振翅欲飞的蝶。
“我只在你面前笨。”潘逸冬小声嘟囔着,声音轻得像怕被风吹散。
可这句话还是准确无误地钻进了张新月的耳朵里,让她的心尖也跟着轻轻颤了颤。她抬眼望去,正好对上他炽热的目光——阳光正好落在他的眼睛里,她望着他瞳孔里自己的倒影:穿着他宽大的衬衫,头发乱得像个鸟窝,可他却看得那样专注,眼神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仿佛她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
窗外的积雪开始融化,“滴答滴答”的水声从空调外机传来,像是春天的前奏。
潘逸冬突然起身,不一会儿从厨房端来一杯温热的蜂蜜水,玻璃杯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饭后喝这个,养胃。”他的动作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仿佛照顾她已经成了刻进骨子里的本能。
张新月捧着杯子,指尖触到杯壁的暖意。她看着潘逸冬卷起袖子,露出腕间那道浅浅的红痕——那是昨夜她疼得失去力气时,攥出来的印记。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想起景贤调侃他们“天注定”时两人慌乱的模样,想起潘逸冬急得对防疫人员说“她是我最重要的人”时颤抖的声音,喉咙里的蜂蜜水突然变得比糖还甜,比蜜还浓。
“其实……”她低头盯着杯中的蜂蜜水,看金色的液体轻轻晃动,“昨天你和防疫人员说的那个理由……”
“啊?”潘逸冬一下子慌了神,耳朵红得快要滴血,连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那个……我实在没办法了!怕他们不让我出去,就……就乱说了!”他越说声音越小,眼神里满是忐忑,像是等待审判的孩子。
“挺好的。”张新月轻声打断他,耳尖发烫,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下次……可以不用道歉。”这句话说完,整个房间仿佛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彼此微微加快的心跳声。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潘逸冬猛地抬头,正好撞见她迅速别开的脸。阳光落在她发顶,把碎发染成金色,像撒了一把会发光的星星。
她泛红的耳尖,微微抿起的嘴角,还有那藏在睫毛下躲闪的眼神,无一不在诉说着内心的慌乱与期待。
厨房里飘来淡淡的粥香,窗外的雪水还在“滴答”作响。
潘逸冬望着眼前这个让他心动的女孩,突然笑出声来。原来有些话,不需要说出口,就藏在一碗冒着热气的粥里,在一杯暖胃的蜂蜜水里,在交握的双手间,在每一个下意识的关心与在意中,酿成了最甜的爱情。
那些未说出口的情愫,早已在这场意外的封控中,在彼此的守护与陪伴里,悄然绽放成最美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