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滩的风裹挟着砂砾,如刀子般刮过林野的脸颊。他摘下早已失效的应急呼吸器,任由干燥的空气涌入肺腑,喉咙泛起阵阵干涩。通讯器屏幕上的信号时断时续,“共生”密码始终无法发出,五十公里的路程,在这片寸草不生的荒漠中,仿佛隔着一道生死鸿沟。
脚下的沙砾滚烫,是恒星直射的温度。林野低头看了眼能量表,便携能量枪仅剩三成电量,水壶里的水也只够支撑半天。他靠着一块风化的岩石休息,掌心的基因样本容器被焐得温热,仿佛里面封存的不仅是基因序列,还有苏晴决绝的眼神、艾瑞克最后的嘱托。
突然,天地间骤然暗了下来。
林野猛地抬头,只见西方天际升起一道巨大的黑色墙垣,正以摧枯拉朽之势向他席卷而来。狂风的呼啸声越来越响,地面的沙砾开始剧烈翻滚,那是戈壁滩最致命的沙尘暴——能在半小时内吞噬一切生命痕迹。
他来不及多想,立刻起身向着不远处的一座废弃信号塔狂奔。那是戈壁中唯一的高大建筑,或许能找到躲避的地方。沙尘暴的速度远超想象,身后的沙砾已经如暴雨般砸来,他的视线被漫天黄沙遮蔽,只能凭着记忆和直觉摸索前进。
就在他即将抵达信号塔时,脚下突然一空,身体失去平衡,重重地摔进一个隐蔽的沙坑。沙坑不深,底部铺着一层腐朽的木板,像是某个旧时代遗迹的入口。林野顾不上疼痛,立刻用木板和身边的碎石加固坑口,将自己藏在里面。
沙尘暴在头顶肆虐,黄沙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坑口的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林野蜷缩在角落,听着外面鬼哭狼嚎般的风声,心中一片茫然。他不知道这场沙暴会持续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撑到最后。
不知过了多久,风声渐渐平息。林野小心翼翼地推开木板,探出头来——天地间一片狼藉,原本的戈壁滩被黄沙重新塑造,那座废弃信号塔已经被拦腰折断,歪倒在不远处。
他爬出沙坑,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正要继续前行,却突然发现沙坑边缘的沙砾中,嵌着一块奇异的金属片。那金属片呈六边形,表面刻着复杂的纹路,纹路中泛着淡淡的绿光,与方舟的科技风格截然不同。
林野捡起金属片,指尖刚触碰到表面,金属片突然亮起,投射出一道微型全息影像。影像中没有具体的人形,只有一片流动的星云,伴随着一段低沉的电子音:“检测到融合基因信号,确认是‘共生计划’传承人。星盟前哨站已暴露,议会的‘猎捕者’小队正在逼近。沿东经113°方向前行,找到‘流沙驿站’,那里有通往星盟主舰的秘密通道。”
影像消失,金属片的绿光也随之黯淡。林野心中一震——星盟竟然能检测到他手中的基因样本?而且前哨站已经暴露,这意味着他之前的路线完全作废。
就在这时,手腕上的辐射探测器突然发出急促的警报,屏幕上出现了多个快速移动的红点,正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林野握紧能量枪,警惕地环顾四周——沙尘暴过后的戈壁滩毫无遮挡,他根本无处可藏。
“编号734,放弃抵抗吧。”一个冰冷的声音从空中传来。林野抬头,只见四架小型飞行器悬停在半空,飞行器上印着方舟议会的徽章,舱门打开,一个个穿着黑色战斗服、戴着防毒面具的人跳了下来,正是议会的“猎捕者”小队。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她没有戴面具,面容姣好,眼神却如寒冰般刺骨。她的左手戴着一枚银色戒指,戒指上镶嵌着一颗红色宝石,正是方舟议会的最高执法者——代号“红蝎”。
“艾瑞克死了,方舟遗民的聚集地也被夷为平地。”红蝎缓缓走向林野,语气带着一丝嘲讽,“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基因样本和核心数据,本就不属于你这种叛徒。”
林野心中一痛,苏晴和雷蒙德他们,终究还是没能幸免于难。他强压下心中的悲愤,举起能量枪对准红蝎:“议会的罪行,迟早会被揭露。”
“罪行?”红蝎嗤笑一声,“我们只是在守护人类的纯粹性。像你手中这种怪物般的基因,就该被彻底销毁。”她说着,抬手示意,猎捕者小队立刻围了上来,手中的能量武器对准了林野。
林野知道,硬拼必死无疑。他快速扫视四周,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流沙地带——那里的沙砾呈现出暗黄色,与其他地方的沙砾截然不同,显然是一片危险的流沙区。
“想要样本,就来拿吧!”林野突然大喊一声,转身向着流沙区狂奔。
红蝎眼神一冷:“拦住他!不能让他毁掉样本!”
猎捕者小队立刻追了上来。林野脚下的沙砾越来越松软,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缓慢下沉。他回头看了一眼,猎捕者已经逼近,为首的一人举起能量枪,对准了他的后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野突然将手中的金属片掷向流沙区中央,同时猛地改变方向,向着侧面的岩石区跑去。金属片落在流沙中央,突然爆发出强烈的绿光,流沙区瞬间沸腾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追在最前面的两名猎捕者来不及躲闪,被漩涡吞噬,瞬间消失不见。
“该死!”红蝎怒喝一声,却不敢再让队员靠近流沙区。
林野趁机冲进岩石区,利用复杂的地形摆脱了猎捕者的视线。他靠着一块巨大的岩石,剧烈地喘息着,刚才的生死一线,让他浑身冷汗淋漓。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通讯器,屏幕上终于出现了微弱的信号。林野立刻输入密码“共生”,发送了求救信息。通讯器屏幕闪烁了几下,显示“信号已接收,流沙驿站将有人接应”。
林野松了口气,按照金属片指引的方向,继续向东经113°前行。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安全,红蝎和她的猎捕者小队绝不会善罢甘休。而前方的流沙驿站,究竟是希望的入口,还是另一个陷阱?
他不敢多想,只能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戈壁滩的风再次吹起,卷起他的衣角,远处的暗红色星球,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