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直接在脑海中响起的轻笑,冰冷、粘腻,带着洞悉一切的嘲弄,瞬间冻结了陈默和林夏的血液。提灯的光芒又剧烈地闪烁了几下,光芒范围肉眼可见地缩小了一圈,仿佛被周围的黑暗贪婪地吞噬着。
它一直在等。
等他们找到这个核心,等他们意识到束缚的脆弱,等他们陷入更深的绝望。
“主灯……不见了……”林夏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她死死盯着石台顶端那焦黑的凹陷,“是谁拿走的?之前的房主?还是……”
“还是它自己?”陈默接上了她未说完的话,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如果这东西有能力影响甚至移动维持束缚它的关键物品,那意味着什么?
“笔记上提到‘燃料’和‘仪式’。”林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快速翻动着那些泛黄的纸张,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主灯缺失,束缚效力大减,但辅助的光源……比如我们这盏提灯,如果能找到‘燃料’并进行简单的‘维系仪式’,或许还能暂时加固……”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锁定在笔记的某一角,那里画着一个简易的储藏室示意图,标注点正在……地下室东侧的墙壁?
陈默立刻将提灯的光芒转向东侧墙壁。那里看起来和 other walls 别无二致,粗糙的岩石和泥土。但仔细看去,靠近墙角的地面似乎有一块石板与周围略有不同,边缘缝隙较大。
两人快步走过去,陈默用铁棍撬动石板。石板比想象中轻,很容易就被撬开,露出了下面一个不大的坑洞。
坑洞里放着的东西,让他们的心沉了下去。
那是几个同样锈蚀严重的金属罐子,样式和他们在厨房找到的盒子类似。林夏拿起一个,入手很轻。她摇晃了一下,里面传来沙沙的、所剩无几的颗粒碰撞声。她打开罐盖,里面是一种暗红色的、近乎黑色的结晶颗粒,散发着淡淡的、类似硫磺和檀木混合的奇异气味。
“是‘燃料’……但快用完了。”林夏的声音充满了苦涩。她又检查了其他几个罐子,情况类似,所有的燃料加起来,恐怕也只够提灯燃烧很短的时间。
“仪式呢?”陈默急切地问。
林夏再次查阅笔记,眉头紧锁:“需要将提灯放置在石台凹陷处,撒上燃料,以特定的音节引导……但笔记残缺,音节部分模糊不清……而且,这需要时间,不能被打扰!”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
“哗啦——!”
一声巨响从他们头顶传来!是活板门被狠狠关上的声音!紧接着,是重物被拖拽、压在门板上的摩擦声!
他们被堵在地下室了!
与此同时,提灯的光芒再次急剧闪烁,光芒变得如同风中残烛,只能勉强照亮他们周围不到一米的范围!黑暗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和那令人作呕的甜腥气!
“它不想我们进行仪式!”陈默低吼,举起铁棍,紧张地注视着通往出口的石阶方向。那里此刻已被浓稠的黑暗彻底封锁。
“来不及了……”林夏看着手中所剩无几的燃料和光芒 rapidly fading 的提灯,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绝望的神情,“燃料不够,仪式不全,我们被困住了……”
那低沉的笑声再次在他们脑海中响起,这一次,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和饥饿感。
黑暗步步紧逼,提灯的光芒摇曳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熄灭。陈默甚至能感觉到那冰冷的、无形的触须已经开始触碰他的皮肤,激起一阵阵鸡皮疙瘩。
难道就要死在这里?
不!
陈默的目光猛地扫过那个石台,扫过那焦黑的凹陷,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念头如同最后的火星,在他脑海中迸现!
“林夏!”他猛地抓住林夏的手臂,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扭曲,“笔记上说……‘束缚’可能‘反转’?”
林夏一愣,瞬间明白了他的想法,脸色骤变:“你疯了?!那只是猜测!而且反转意味着什么我们根本不知道!可能会让它彻底失控!”
“但我们现在就要死了!”陈默几乎是吼出来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即将熄灭的提灯,“没有光,我们立刻就会死!赌一把!既然它能窃取‘光’的力量,我们为什么不能利用‘暗’?!”
他不再犹豫,趁着提灯还有最后一丝微光,猛地冲向石台!他没有试图将提灯放回凹陷处,而是做了一件让林夏惊骇欲绝的事情——
他举起手中的铁棍,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石台上那些刻满扭曲符号的中央区域,狠狠砸了下去!
“不要!”林夏的惊呼被淹没在铁棍与石头的撞击声中!
“铛——!”
一声沉闷却异常响亮的撞击声在地下室回荡!石台微微震动,上面刻印的符号猛地亮起一瞬刺目的、不祥的血红色光芒,随即迅速黯淡下去,仿佛某种平衡被彻底打破!
提灯的最后一点光芒,在这一刻,彻底熄灭了。
绝对的、吞噬一切的黑暗降临。
林夏的惊叫卡在喉咙里。
陈默保持着挥棍的姿势,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完了吗?
预想中立刻被撕碎的痛苦并没有到来。
死寂。
然后是……一种变化。
地下室里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并没有消失,反而……改变了。不再是单纯的恶意和冰冷,而是变得更加混沌,更加……狂躁?仿佛平静的海面下掀起了无形的暗流。
石台的方向,传来一阵细微的、如同玻璃碎裂般的“咔嚓”声。
紧接着,一点微弱的、幽蓝色的光,从石台被砸击的中心点,如同渗出的血液般,缓缓流淌出来。
那光,冰冷,死寂,带着一种与提灯的温暖橘光截然相反的、令人灵魂战栗的气息。
它不是驱散黑暗,而是……融入了黑暗,成为了黑暗的一部分。
陈默感觉到,自己握着铁棍的手,触碰到了一缕从那幽蓝光芒中逸散出来的、冰冷的气流。那气流顺着他的手臂蜿蜒而上,所过之处,皮肤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扭曲的力量感。
他……好像……打破了什么。
或者说,释放了什么。
那低沉的笑声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来自四面八方、来自脚下泥土、来自头顶楼板、来自他们自己身体内部的……无声的咆哮。
束缚,或许并未完全解开。
但它确实……反转了。
而现在,他们与它,共同身处这片被窃来的、冰冷的幽蓝光芒与无尽黑暗交织的……混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