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火那凶残无比的初次登场,给GUYS队员们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好几天过去了,指挥室里聊起天时,都还会不自觉地把声音压低,仿佛怕惊扰到什么。相原龙私下里给地狱火起了个外号叫“红疯子”,虽然没人敢当着林青的面叫。
林青对此倒是无所谓。他这几天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自己的研究室,或者海底基地,一边熟悉提升后的力量,一边监控着医疗舱里剑的情况。那缕由“规则修复因子”带来的生机非常微弱,但确实在顽强地维持着,如同寒冬里埋在冻土下的一颗种子。
这天深夜,基地里大部分人都已休息,只有值班人员和自动防御系统还在运作。林青正在海底基地检视基因库,突然,他设置在医疗舱的警报被触动了——不是生命体征恶化,而是脑波活动出现了剧烈波动!
他瞬间回到研究室,意识同步连接上医疗舱的监控。
只见巨大的医疗舱内,原本如同沉睡般静止不动的剑,身体开始微微颤抖。他胸前的计时器依旧黯淡,但额头的光束灯却开始明灭不定地闪烁起来,频率越来越快。监测屏幕上,代表其精神活动的曲线如同癫狂般上下跳跃,充满了痛苦、愤怒、仇恨,以及……一丝茫然。
他要醒了!或者说,他的意识正在从濒死的深渊和复仇的执念中挣扎着苏醒!
林青立刻通知了迫水队长和未来。几分钟后,未来、迫水,以及被紧急叫醒的相原龙和哲平都赶到了医疗舱外。
“怎么回事?剑他……”未来隔着观察窗,看着里面颤抖挣扎的蓝色巨人,脸上写满了担忧。
“他的意识正在恢复,但情况很不稳定。”林青看着数据流,快速分析,“他沉溺在复仇的记忆和濒死的痛苦中,精神处于崩溃边缘。如果他自己挺不过来,就算身体救活了,也可能只剩下一个疯狂的躯壳。”
“我们能做什么?”迫水队长沉声问。
“需要有人进入他的意识,引导他,或者……至少让他知道,他现在安全了,复仇已经结束了。”林青看向未来,“未来,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你们都是光之战士,你的光或许能安抚他。”
未来毫不犹豫地点头:“我该怎么做?”
“握住他的手,集中精神,尝试用你的意念与他沟通。我会用我的力量稳定你们之间的精神连接,防止他的负面情绪将你也卷入其中。”林青说着,走到未来身边,一只手轻轻按在他的肩膀上。一股温和而浩瀚的精神力如同屏障般将未来包裹,同时,另一股无形的力量穿透了医疗舱的壁垒,轻柔地连接上了剑剧烈波动的意识。
未来深吸一口气,将手贴在冰冷的观察窗上,仿佛这样就能触碰到里面的战友。他闭上眼,集中全部精神,在心中呼唤:
“剑!希卡利!听得到吗?战斗已经结束了!博伽茹被打倒了!你现在在地球,在GUYS的基地里,你很安全!”
起初,反馈回来的只有混乱的碎片——博伽茹的狞笑、阿柏星的悲鸣、铠甲加身时的刺骨冰寒、月球上濒临死亡的绝望……狂暴的负面情绪如同海啸般冲击着未来的意识,即使有林青的庇护,他也感到一阵阵眩晕和心悸。
但他没有放弃,一遍又一遍地传递着安宁、关切和战友的呼唤。
“坚持住!你不是一个人!我们都在这里!”
“看看周围,这里没有博伽茹,没有仇恨,只有想要帮助你的伙伴!”
“回来吧,希卡利!”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狂暴的精神乱流中,似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不同的波动。那波动带着疑惑,带着一丝……熟悉的光的气息。
医疗舱内,剑颤抖的身体渐渐平复下来,额头光束灯的闪烁也变得缓慢。他紧闭的眼皮动了动,最终,艰难地、缓缓地睁开了一条缝隙。
那冰蓝色的眼眸最初是一片空洞和迷茫,仿佛无法理解自己身在何处。他看到了观察窗外未来那焦急而关切的脸庞,看到了迫水队长、相原龙、哲平,还有那个按着未来肩膀、眼神深邃的黑发青年(林青)。
记忆的碎片开始缓慢拼接。博伽茹……月球……致命的攻击……然后是一片虚无的黑暗,以及黑暗中,一点微弱却坚韧的、将他从彻底沉沦中拉回来的温暖光芒……是梦比优斯的光?还有……另一股难以言喻的、秩序与混沌交织的力量?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林青身上。这个人……他感觉不到光之战士的气息,却能从其身上感受到一种如同宇宙本身般浩瀚深邃的压迫感。是他救了自己?
“……这……是……哪里?”一个沙哑、虚弱,却清晰的声音,通过医疗舱内置的翻译系统,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
他醒了!
“剑!你醒了!”未来惊喜地几乎要跳起来,眼眶瞬间就红了。
“这里是地球,GUYS日本基地的医疗中心。”迫水队长沉稳地回答道,“你受了很重的伤,是我们把你从月球上带回来的。”
剑(希卡利)的眼神缓缓转动,似乎在消化这些信息。他尝试动了一下手指,却引来一阵剧烈的、遍布全身的疼痛,让他不禁闷哼一声。他感受到自己身体的虚弱,能量核心如同干涸的湖泊,铠甲也破损严重。但最重要的是,他脑海中那如同跗骨之蛆的、对博伽茹的疯狂仇恨,似乎……变淡了?不是因为遗忘,而是因为……仇恨的对象,已经不存在了?
“博伽茹……它……”他看向未来。
“已经被消灭了。”未来用力点头,“是我们大家一起打败它的!就在地球上!”
博伽茹……死了?
这个支撑了他无数个日夜、甚至不惜抛弃奥特战士之名、披上复仇铠甲的执念,突然消失了。一瞬间,巨大的空虚感和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他完成了对阿柏星的承诺,完成了复仇,但是……然后呢?他付出了几乎一切的代价,如今活下来,又该为了什么?
他看着窗外那些陌生却又带着真诚关怀的人类面孔,看着身边明显成熟了许多的年轻后辈梦比优斯,还有那个神秘莫测的黑发青年。他冰封的心湖,似乎被投入了几颗石子,荡开了细微的涟漪。
他重新闭上眼睛,似乎需要时间来整理混乱的思绪和情绪。
“让他好好休息吧。”林青收回了按在未来肩膀上的手,对众人说道,“他能醒来,并且意识清醒,就是最大的成功。身体的恢复和力量的找回,需要时间。”
众人都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不管怎么说,人救回来了,意识也是清醒的,这就是天大的好消息。
未来隔着窗户,对着里面的剑轻声说:“好好休息,剑。等你好了,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一起做。”
医疗舱内的希卡利,虽然没有再回应,但他紧绷的身体线条,似乎柔和了一点点。
离开医疗中心,天色已经微亮。相原龙用力伸了个懒腰:“太好了!总算有个好消息了!”
哲平还沉浸在亲眼见到两位奥特曼(一位刚苏醒)的兴奋中:“太不可思议了!我一定要把这次的精神波动数据记录下来!”
未来走到林青身边,郑重地行了一礼:“博士,谢谢你!如果没有你,剑他……”
林青摆了摆手:“救他的不止是我,还有你不放弃的呼唤。而且,”他顿了顿,看向远方渐渐亮起的天空,“一个被仇恨驱使的战士醒了,接下来的故事,才会更有趣,不是吗?”
他知道,希卡利的苏醒,不仅仅意味着救回一条命。他带来的关于阿柏星的悲剧、关于安培拉星人势力的情报,以及他本身作为光之国顶尖科学家和战士的经验,都将对GUYS,对地球,产生深远的影响。
风暴前夕的短暂宁静,似乎即将结束。而醒来的,不止是希卡利,还有随之而来的,更加汹涌的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