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法子于她反倒更自在。
但听着江暮云故事中那位雪月剑仙的形象,
她觉出这是一种与自己截然不同的风姿。
且从江暮云说书的语气里,能听出他对这个角色的偏爱,甚至让她恍惚觉得,或许世上当真存在这样一个人。
转念一想又觉不可能。
这世间有一个江暮云已是逆天,
若再多一位这般人物,对天下剑客与杀手而言,绝非幸事。
她冷冷回道:“不劳公子费心。”
江暮云听到脑海中响起系统的提示。
【叮…恭喜宿主获得八万人气值…】
【请宿主再接再厉。
】
得到人气值后,江暮云心情愉悦起来。
他看向台下,满座听客都目光灼灼地望着他。
还有不少人打赏。
“江先生快接着讲,后面到底怎么样了?”
在听客们的连声催促下
江暮云一拍醒木,继续开讲。
“好,咱们书接上回。”
“看完李寒衣那一剑,司空千落发现身旁的阿爹不知何时离开了。
她提着银月枪下去寻找司空长风。”
“在一家茶楼里,她瞧见两道熟悉的身影——正是萧瑟和她阿爹。”
“她心中纳闷:阿爹和萧瑟怎么会在一起?”
“记得这两人不过一面之缘,应当不算熟识。”
“另一边,登天阁台阶下,败下阵来的两人挣扎着起身。
雷无桀揉着脑袋叹气:‘唉,还是打不过啊。
’”
“李凡松接话:‘那可是雪月剑仙,咱们能打赢才怪了。
’”
“这时台阶上的李寒衣缓步而下。”
“两人赶忙站直身子。
只见李寒衣先走到李凡松面前,拔起插在地上的桃木剑仔细端详:‘这剑叫什么?’”
“问话时,李寒衣眼中掠过一丝追忆。”
“可惜李凡松并未察觉。”
“李凡松恭敬回答:‘见过雪月剑仙,这是晚辈来雪月城途中自制的桃木剑。
’”
“见剑仙对木剑感兴趣,他欣喜道:‘尚未取名,不如请剑仙赐个名?’”
“谁知下一刻,李寒衣双手一折,桃木剑应声而断:‘懒得取。
’”
“望着断剑,李凡松伸手欲接又止,满脸痛惜。”
“背对他的李寒衣又问:‘你为何要见我?’”
“仔细听便能察觉,面具下的声音藏着些许期待。”
“但这丝期待转瞬即逝。
此刻李凡松只顾心疼断剑,全然未觉,老实答道:‘师尊常提及雪月剑仙威名,晚辈奉师命下山,特来拜见前辈。
’”
他背过身去不再看李寒衣,四周倏然沉寂,空气里浮动着说不清的凝滞,仿佛方才的回答并非她所期盼的。
片刻后,李凡松低声说了句“就这样吧”
。
李寒衣这时才开口:“现在你见到了。”
他丝毫未察觉她话中的冷意,仍连声赞道:“不愧是雪月剑仙!晚辈佩服。”
话音未落,她却蓦地转身,长袖一挥,一股凌厉真气直扑面门。
“既然见到了,那还不快滚。”
李凡松被这一掌击飞,整个人腾空抛了出去。
酒楼里的听客们听到此处都不禁会心一笑。
先前江暮云讲述时埋下的种种线索,已足够他们猜出其中另有隐情。
“江先生,这雪月剑仙对李凡松说的话,好像句句都藏着别的意思。”
“是啊,我也听出来了。”
“恐怕她问的并非李凡松,而是想问另一个人吧。”
“这就值得琢磨了。”
“不过也不难猜,李凡松是赵玉真的弟子,若我猜得不错,雪月剑仙真正想问的,该是如今的赵玉真如何了。”
“这位兄台厉害啊,一下就点破了。”
“妙极妙极。”
“哈哈,其实也不难,江先生讲得引人入胜,我整个人都沉浸进去了,前后一联想,就明白了。”
“这么说来,雪月剑仙与赵玉真之间,怕是也有一段往事?”
“两个大男人,能有什么往事,估计是有什么过节吧。”
毕竟江暮云此前从未点明李寒衣是女子,只道是个戴面具的人,因此听客们至今仍以为她是男子。
江暮云见有人猜中,也不意外,这段情节确实暗示得足够明显。
不过这两位剑仙之间的故事,还要留待后续慢慢展开。
他抬手示意,堂内顿时安静下来。
“诸位稍安,我们接着讲。”
听客们果然不再出声。
只听江暮云继续说道:
“在场众人见到这一幕皆惊愕不已,特别是同来的飞轩。”
“他赶忙将手拢在嘴边,高声喊道:‘赤兔!’”
那一声呼喊刚落,便见不远处有匹马——正是他们来时骑的那匹赤兔——正和一个卖果子的农人争执着,大约是偷吃了人家的果子。
飞轩闻声,赶紧朝着李凡松那边跑过去。
单凭赤兔的速度还不够,飞轩迅速双手结印,一道金光自掌心涌出,直冲半空中的李凡松。
“起!”
李凡松周身被一只金色手掌包裹,稳稳托住,轻轻放落在赤兔马背上。
他才一倒坐稳,赤兔便撒开四蹄,奔行如飞。
一旁的司空长风摸着下巴,低声自语:“大龙象力……”
飞轩听见,只得转过身来,向司空长风行礼示意。
司空长风微微颔首,随即他们便动身离去。
马背上的李凡松心情甚好,笑道:“这回来雪月城,真是值得。”
飞轩忍不住接话:“小师叔,你差点被人打死,还说值得?”
李凡松呵呵一笑:“能正面接剑仙一剑而不死,胜过苦练十年剑术,这道理你还不明白吗?”
飞轩又追问:“那让师傅砍你一剑不是一样?何必非要来雪月城,就为了见雪月剑仙一面?”
李凡松仰头望天,语气里藏着话:“你还小,不懂的。”
飞轩听了,也不多问,只“切”
了一声。
两人渐行渐远。
忽然,李凡松想起方才李寒衣问他为何来见自己,忙回头叮嘱飞轩:“这次回去,可别跟师父说我们来雪月城的事啊。”
飞轩天真地问:“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李凡松哈哈大笑,声音随马蹄声远去:“怕?笑话,我有什么好怕的!”
……
听到这里,江暮云又顿了一顿。
此时众人已隐约猜到,李寒衣与赵玉真之间必有关联。
若非如此,李凡松最后也不会刻意强调这一点。
越是隐晦,大家越是好奇。
“好想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有怎样的过往,江先生别停呀。”
“继续讲吧!光是听旁人的描述,就让人迫不及待想了解他们的故事。”
江暮云听他们如此说,不由笑了笑。
这般反应,他倒也理解——当初自己读这故事时,同样深深着迷于雪月剑仙与赵玉真之间的情节。
他含笑应道:“好好好,各位莫急,我们接着往下说。”
李凡松与飞轩已离开雪月城,但城中其他人的故事仍在继续,让我们逐一展开。
众人闻言皆欣喜不已,毕竟雪月城的故事,未必逊色于三位少年独闯江湖的第一卷篇章。
于是大家纷纷期待着更多精彩后续。
江暮云继续讲述。
光阴流转,李凡松随飞轩回到青城山。
此刻他正抱着柴火添灶,口中念念有词:“书上说柴桑城春日里,百里长道可见千种野花纷繁。”
说话间他稍稍侧首,恰见一位身着紫袍的道士正在包裹粽子。
那道士刚要将粽子下锅,却听李凡松又说起旅途见闻。
“我一剑荡起千层浪,当地百姓还道我是小神仙。”
紫袍道士手上动作未停。
李凡松又道:“我还去了昆仑山,世上竟真有终年积雪之地,望之令人心寂。
竟有人在山上结庐,一住便是二十载。”
“山下世界何其精彩,师父未能下山实在可惜。”
这位紫袍道士正是李凡松的师父,道剑仙赵玉真。
赵玉真舀起清泉饮了一口,淡然道:“雪月城来信了。”
李凡松闻言顿时慌神。
只听师父继续说道:“来信者是雪月城新任总管,向我们索要八十万两白银。”
李凡松愕然:“要银子作甚?”
赵玉真道:“信中说有个叫李凡松的青城山弟子,在雪月城大战时将重金修筑的登天阁夷为平地。”
李凡松顿时明了师父已知晓全部,立即跪地告罪:“师父我知错了!我是去了雪月城,闯了登天阁,可那阁楼实在非我一人......”
“自然不止你一人。”
赵玉真打断道。
在李凡松困惑的目光中,师父轻声问道:“见到雪月剑仙了?”
“见到了。”
“然后呢?”
“向剑仙请教了一剑。”
赵玉真微微侧首:“剑名为何?”
“此剑名为月夕花晨。”
赵玉真闻言默然不语。
他抬眼望向院落,院中那株桃树正繁花满枝。
他轻声自语:“月夕花晨,你的机缘与我相仿。
我在你这般年岁时,也曾首见那般惊艳的剑招。”
二人静立聆听,等着赵玉真继续追忆往事。
十多年前的院落尚覆厚雪,少年望着银装素裹的桃树,将桃花剑插入积雪,运起道家法门。
但见积雪渐融,桃枝竟绽新蕊。
少年见状喜形于色,盘坐雪地满怀期待地念叨:“快些,再快些,待花落尽就能尝到鲜桃了。”
话音未落,忽闻院中传来落足之声。
但见来人身着紫袍,面覆银具。
少年有所感应回首相望,蹙眉相询:“姑娘是何人?”
面具人略显诧异:“你怎知我是女子?”
赵玉真无奈轻笑:“你本就是姑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