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无桀对萧瑟的这般误解,还要从他们离开雪落山庄那天说起。
那天雷无桀走进萧瑟那间破败的客栈,萧瑟见他身穿凤凰火所制的华服,以为是贵客临门,连一向慵懒的他也亲自上前招呼。
谁知雷无桀不过是个仅付得起几文钱、吃一碗面一碗醪糟的穷小子。
随后,一群土匪闯入客栈,向萧瑟索要钱财,扬言不给就砸店。
刚吃完面的雷无桀一听,顿时双眼发亮,满脸兴奋地打算插手这场闲事。
雷无桀替萧瑟击退了那帮土匪,却因打斗过于激烈,客栈几乎被砸得一片狼藉。
萧瑟要雷无桀赔偿银两,雷无桀挠头表示身无分文。
萧瑟扬袖之间,客栈门窗应声紧闭。
雷无桀顿时心惊,以为误入黑店,不赔钱恐怕性命难保,只得答应带萧瑟同赴雪月城,指望那里替自己还债。
想到这里,雷无桀一直觉得萧瑟当时并未全力以赴。
萧瑟一句话令雷无桀猛然止步。
他平静说道:“那不过是早先布置的机关,专为震慑你这样的生手。”
雷无桀得知萧瑟确实不会武功,不由尴尬地摸了摸脑袋。
先前放言要亲手抓回无心,此刻想来简直成了笑谈。
“那……要不我们趁机逃走?”
直到这时才想到逃跑的雷无桀,却见萧瑟无奈地指向远处——前方赫然是无心若隐若现的背影。
他们已抵达此行的终点。
三人抬头,只见一块匾额高悬,上书“大梵音寺”
。
……
台下听客们听到此处,心头一紧。
故事终于进展到最精彩的段落!
如今大梵音寺中,
既有欲带无心返回天启城的瑾仙公公,又有无心的杀父仇人王仁孙。
这两位绝世高手,与武功参差的主角三人形成了悬殊对比。
就在这时……
江暮云脑海中响起一道冰冷的系统提示。
【叮!恭喜宿主说书精彩绝伦,引发全场共鸣,特奖励人气值点!】
【叮!恭喜宿主人气值突破点!】
【请宿主再接再厉!】
江暮云眼中闪过欣喜。
这才刚开始,
就已获得两万人气值,看来今日突破五六万也并非难事。
稍定心神后,
江暮云抿了口水润喉,继续讲述。
“无心三人已来到大梵音寺门前。”
“隔门却闻院内传来打斗之声。”
“前文说到瑾仙公公的两名小徒,已击败了两位修为不俗的僧人。”
王仁孙回到大梵音寺,一进门便嚷嚷起来:“吵什么吵!今日寺里怎么这样热闹?”
他声音洪亮,一下子引去了所有人的注意。
王仁孙脚步不稳地走到法兰尊者面前,一手搭上对方肩膀,满身酒气,大声问道:“师兄,这些……都是什么人啊?”
说罢醉醺醺地一挥手:“还不快赶他们出去!”
对面的灵均和伯庸都愣住了。
方才正打得激烈,怎么忽然冒出这么个不守清规的和尚?佛门不是禁酒的吗?
灵均打量片刻,低声问伯庸:“师兄,这人什么来历?”
伯庸见王仁孙摇摇晃晃,动作间却隐约有高手风范,不由挑眉:“难道是睡梦罗汉拳?佛门中似乎只有这一路武功类似。”
话音刚落,王仁孙“扑通”
一声,直挺挺趴倒在地。
这时轿中传来瑾仙公公的声音:“不是睡梦罗汉拳,他只是醉倒了。”
灵均与伯庸张大了嘴:“啊?真只是喝醉了!”
两人暗想,这回可算开了眼界,竟被一个醉和尚唬住,还以为是什么高人。
对面两个先前落败的大和尚也懒得扶他起来,脸上写满嫌弃,看来王仁孙醉酒回寺胡闹也不是头一回了。
连法兰尊者看着躺在地上抠脚的王仁孙,也只能无奈摇头。
灵均心头火起,刚才竟被这醉汉装出的架势骗过!他拔刀出鞘,傲然道:“一个醉和尚能有什么本事?装神弄鬼,让我来领教领教!”
见刀锋指向自己,王仁孙一骨碌翻身而起,转头拍着一名大和尚的肩膀,以长辈口吻训斥:“你呀!不吃肉不喝酒不近色,对这破戒刀的领悟,终究差了些。”
话音未落,王仁孙已一把夺过对方手中的刀!
“噌”
的一声,他一个利落转身,立于灵均面前,浑身气势陡然一变,再无半分醉态。
身后那大和尚目瞪口呆,望着自己空空的双手,再看向王仁孙凛然的背影,一时震撼难言。
这十几年来,王仁孙除了喝酒几乎无所事事,谁料他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王仁孙一脚重踏,震地有声,神情肃然:“看好了!”
他挥刀而出,刀势刚猛如风暴席卷,恍若有千百刀影破空齐发,直逼灵均与伯庸。
二人竟连招架之力也没有。
“场中站立之人皆未能幸免,个个身上挂彩。”
“那道凌厉刀气直冲轿辇而去,轿中瑾仙公公冷嗤一声,手中佛珠应声而合。”
“澎湃内力如潮涌出,与外来刀势轰然相撞,顷刻间便将攻势化为无形。”
“这才护得周遭众人免遭重创。”
“灵均踉跄倒退数步,身形摇晃几欲倾倒。”
“他面色铁青,暗忖这醉醺醺的和尚竟有如此修为,一招便教自己难以招架!”
“王仁孙身后两名僧人更是惊得语无伦次:‘你...你怎会......’”
“话音未落,王仁孙转身便往僧人光头上拍去:‘还你什么你?快唤师叔!’”
“挨打的僧人只得委屈唤了声师叔。”
“王仁孙无暇顾及众人惊诧,又朝法兰尊者嚷道:‘师兄莫再摇头!该来的终须面对,既躲不过,斩了便是!’”
“见他气势勃发,对面众人纷纷戒备。
轿中瑾仙公公忽道:‘都退下。
’”
“出得轿来的瑾仙公公嗓音柔媚:‘此行本为寻人,既然正主已至,何必再动干戈。
’”
“细细算来已有十二载未见,法叶尊者——或者说该称你碎空刀王仁孙?’”
“王仁孙看清来人,仰面长笑:‘我当是谁,原是你这阴阳人!掌香大监瑾仙公公。
’”
“瑾仙公公首句话却是点破檐上藏着的三人——正是逾墙而入的无心一行。”
“随行无心的萧瑟望见院中情形,心头突地一沉,往事如潮涌上心头。”
…
…
…
今日必定更足四回!
言至此处。
江暮云停下抿了口茶。
台下听客又被最后那句话勾得心痒难耐。
“照江先生所言,萧瑟与瑾仙公公竟是旧识?”
“这不难解,萧瑟当年在天启城为六皇子时,自然见过瑾仙公公。”
“如今重逢物是人非,萧瑟心中定是感慨万千。”
“可他现在不过是个被废的皇子,瑾仙公公怕是不会将他放在眼里?”
“且看江先生后续如何分解。”
角落的桌旁。
弄玉与胡美人听得入了迷。
两人早前关于潮女妖的赌约,也抛在了脑后。
弄玉眼中闪着光,心想江先生这样的男子,只该远远仰慕。
潮女妖也凝视台上风姿清绝的江暮云,越看越心动,恨不得将他独占。
……
酒楼人群中,一名身着深蓝衣衫的年轻男子抱臂静立,听着江暮云说《少年歌行》。
周围听众时而喝彩、议论,他却始终神情淡漠,毫无波澜。
他是韩宇的义子——千乘。
此行,是为亲自观察江暮云是否真懂武功。
毕竟新郑城中曾传他轻功不凡。
千乘活着的使命,就是助义父韩宇完成大业。
韩宇的敌人,便是他的敌人。
若江暮云真会武功,千乘或会依韩宇之令暂不出手。
但观察许久,江暮云身上并无练武之人的气息。
千乘嘴角微扬——看来那些传言,不过是百姓盲目追捧罢了。
他目光渐冷,默默等待时机,欲以神箭取江暮云性命。
只可惜这说书人故事讲得不错,但他别无选择。
……
另一角落,坐着一名三十岁上下的男子。
留着山羊胡,身着墨绿内衫与褐色马甲,胸前衣襟绣着黑龙图案。
他正是潜龙堂的司徒万里。
此人后来成为四岳堂堂主,表面重情重义,实则虚伪善变,随时可背叛身边人。
司徒万里一生好赌,行事亦如赌局,难舍难分。
前些时日,江暮云的大名便已传遍整个新郑。
司徒万里早已存了心思,想亲自来见他一见。
………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确实是个有本事的人,讲起故事来条理清晰、引人入胜。
然而,
以司徒万里那犀利的眼光来看,
江暮云生了这样一副好口才,若只用来讲述故事,未免太过可惜。
于是,
司徒万里盘算着,等今日说书结束,便设法招揽江暮云,请他加入农家效力。
不是他夸口,
农家在诸子百家中弟子人数最多,势力最广。
他敢直接向江暮云许诺:只要他愿意加入农家,
往后由他替农家招揽门人,农家便护他周全、保他平安。
这岂不是两全其美?
更何况,诸子百家中,唯有农家主动向江暮云伸出橄榄枝,他应当没有理由拒绝。
司徒万里嘴角含笑,神情中满是笃定。
他平生最爱赌。
这一回,他也敢赌——自己必能说服江暮云!
此刻的江暮云自然不会料到,想要取他性命的势力,竟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至于……
司徒万里想拉他进农家一事?
江暮云即便知道了,大概也只能回以一抹不失礼貌的浅笑。
……
歇息过后,江暮云再度开讲。
“我们接着方才的故事继续。”
“萧瑟望见院中瑾仙公公一行人,下意识后退几步,藏身于高处不显眼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