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廉颇担任主将时,采取的是坚守不出的策略,与秦国打消耗战。”
“这策略固然有效,但对好战的赵国人而言,心中始终憋着一股气。”
“待赵括接任将领,他自然不会沿用廉颇那套只守不攻的战术——这样一来,赵国人积压已久的斗志便彻底爆发。”
“所以,赵军最终中伏的关键原因之一,正是赵王临时换将。”
“赵括既已上任,便不可能沿用旧策,否则换将的意义何在?赵军上下都以为,是他们的勇猛杀得秦军节节败退!”
“而最后一个原因——”
“在秦国的反间计实施之前,秦昭襄王已暗中更换主帅,那人正是名震七国的‘人屠’武安君——白起。”
“武安君白起是怎样的对手,自不必我多言。”
“即便是廉颇亲自率军,他又能稳操胜券吗?”
“一个自幼熟读兵书的人,难道一上战场,就真的将战略全都抛之脑后了吗?”
“因此,赵括之败,可归为三点。”
“其一,赵王下达的愚蠢指令;其二,赵人骨子里的英勇好战;其三,赵括遭遇了一个他完全未曾预料、且实力远超于他的对手。”
“天时、地利、人和,赵括一样都没占上。”
“话虽如此,我以上所言,仍不足以说明赵括有资格位列兵家排行榜第九名。”
江暮云说到这里,露出神秘的一笑。
这下,
台下的听众更加困惑了。
他们原以为江暮云说了这么多,是要为赵括洗刷污名。
现在看来,他并非信口开河。
即便江暮云顺着之前的话,直接说赵括的能力足以位列第九名,
估计也不会有人反对。
因为在江暮云的叙述中,
大家都能感受到,当年的赵括已经尽力了,换做别人来,未必能比他做得更好。
台下众人纷纷急切问道:
“江先生,那最终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是啊,我实在太好奇了!”
“唉,我本是赵国人,原本对赵括恨之入骨,但听了江先生一番话,却恨不起来了。”
“时势造英雄,只能说赵括没有那个运气啊!”
…………
不少人感到惋惜。
高台上,
见听众认可自己的观点,江暮云继续往下讲述:
“刚才说了这么多,
其实是为了接下来要告诉大家的这一个原因。
赵国军队被秦军包围后,经历了四十多天的断粮。
在如此困境之下,赵括始终没有失去军心。
直到最后一刻,粮食耗尽、援军不至,他亲自率领亲兵突围,最终战死沙场。
他的难得之处在于,在那四十多天里,他能稳定军心,让所有人坚持那么久而不投降。
大家觉得,一个真正不懂带兵的人,能轻易做到这一点吗?
那样恶劣的环境下,每过一天,军心就会动摇,但赵军无人反抗赵括,直到他战死,其他人才投降。
无论是赵括的血性,还是他的军事才能,在最后的四十多天中都得以体现。
尽管他死后背负骂名,但在我看来,赵括仍有资格位列第九名。”
…………
江暮云话音落下,
全场静默片刻,
随后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说得好!!”
现场并非所有人都知晓当年长平之战的细节,
或者说,很多人只是来听书的,当年的真相对他们而言已不那么重要。
但在江暮云讲完之后,
所有人都认同了一件事:
赵括,不该背负千古骂名。
他应当与赵国那数十万亡魂一同安息。
“好了各位,今天说书就到这里。”
高台上,
趁众人尚未回神,江暮云的声音再次响起。
“美好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
“唉,又要等上三天了……”
“真可惜,还以为今天能听到江先生公布完整的兵家排行榜呢。”
“确实有点遗憾,这才公布了最后两名,心里痒痒的,太好奇了。”
“哈哈,我倒不急,反正排行榜上肯定会有我魏国的名人!”
“哼,第一名必然是我们大楚国的!”
“别把话说得太早,结果还未必呢!”
听到众人对排行榜如此热议,江暮云心里踏实了。
光是兵家的排行榜就能引发听众如此热烈的讨论,那么接下来还有阴阳家、道家、儒家、农家……根本不愁没人关注。
江暮云端起茶杯,手持折扇,起身准备离开。
“江先生……”
一声熟悉的呼唤传来。
江暮云回头,在人群中看见了天泽一行人……
焰灵姬依旧是那么明艳动人。
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咳咳……”
江暮云向天泽打了个手势,示意他跟上来。
天泽心头一喜,还不忘回过头,得意地瞥了卫庄一眼。
“……”
卫庄面无表情,双臂环抱,神情冷傲。
不过是被江先生召见一次罢了,难道就以为能取代我在江先生心中的地位?
真是可笑!
他可是得到江先生亲口承诺,将来建好住处,会为他留一间房。
天泽又算什么?
最多,也就够资格看个门罢了。
“我们要不要也跟过去看看?”
韩非起身问道。
紫女摇头道:“还是不必了,江先生应该是想单独见天泽。”
“若是能收服天泽,太子也就有希望被释放了。”
弄玉轻声补充。
张良含笑说道:“两位姑娘真是懂江先生的心思。”
韩非顺势接话:“是啊,既然紫女姑娘和弄玉与江先生这么熟络,往后还请多为我美言几句。”
紫女脸颊微红,“你们就爱说笑。”
弄玉也害羞地低下头。
韩非打趣道:“你们若不抓紧,将来遇到强劲的对手可别后悔。
整个新郑城倾慕江先生的姑娘,怕是都能排到城外去了。”
“………”
…
…
……
说书声落,酒楼散场。
几个身负武艺之人匆匆离去。
时光流转,韩国大将军府。
“尔等所言,当真?!”
姬无夜丑陋的面容上绽出狂喜之色。
地上跪伏的几人齐齐应声。
“回将军,句句属实。”
姬无夜激动难抑,自座上霍然起身。
他眯着一双绿豆小眼,转向窗边。
红纱轻扬处,立着一道俊逸身影。
姬无夜似笑非笑:“侯爷,意下如何?”
白亦非风姿依旧,从容饮尽樽中最后一滴少女鲜血。
这才缓缓转身。
他眼底寒霜凛冽,满室皆冻,唯姬无夜神色如常。
“放出去的狗竟敢反噬其主……有意思。”
白亦非杀气四溢,声如冰裂。
“天泽公然叛变,确实出人意料。
不过——”
“侯爷,那说书人已将你的秘密公之于众,不日便会传遍韩国。”
寒气自白亦非周身弥漫,地面凝出薄霜。
“本侯亲自送他上路。”
“以何名义?”
姬无夜最关心此事。
“包庇朝廷钦犯,仅此一条,便是死罪。”
姬无夜纵声大笑:“那本将军便静候捷报!”
白亦非亲自出手,他自是放心。
江暮云已成了心腹大患。
若再容他活着,不知还会吐出多少秘辛!
夜幕之中,白亦非武功最高,由他出手再合适不过。
白亦非面覆寒霜,一步踏出,身影已至三丈之外。
转眼便离了将军府。
他欲回血衣堡调遣白甲军,直捣江暮云所在酒楼。
杀说书人,擒叛徒归。
途中,白亦非心火灼灼。
三日前,他曾亲赴郊外寻蓑衣客探问江暮云踪迹。
蓑衣客亦无所获。
最终只留他一言——
“此人身负天命,人间无敌。”
意在劝他莫要与江暮云为敌。
白亦非本不想多生事端。
然而,对方的行为已经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竟敢泄露他的秘密!
他决意亲手除掉江暮云。
什么天人,白亦非根本不信。
在他眼中,那不过是个普通人。
他与麾下的白甲军要取对方性命,易如反掌。
……
与此同时,酒楼之中。
江暮云斜倚在座上,嘴角忽然扬起一抹深长的笑意。
就在刚才,“蛛网”
已将消息传入他的脑海。
此前,“蛛网”
早已悄然遍布韩国各处。
说书刚结束,离去的眼线向各自的主人报信,这一切,早已被“蛛网”
掌握。
江暮云的优势在于,他能以意念与“蛛网”
成员共享信息。
一旦他们获得任何情报,无需回禀,瞬息之间,江暮云便能知晓。
因此,他已得知白亦非将率白甲军前来,以“窝藏罪犯”
之名围剿酒楼。
计划看似周全,
现实却未必如愿。
江暮云淡淡一笑。
站在对面的天泽,忽然感到一阵寒意。
他总觉得江先生那笑里藏着什么。
江暮云这时才看向他,随手取出一个小瓶,抛了过去。
“拿去吧,这就是你要的东西。”
天泽紧握药瓶,浑身一震,似有话要说。
“怎么,怀疑它是假的?”
江暮云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天泽心头一凛,急忙解释:“不!我信江先生不会欺我。
只是……我尚未付出代价,江先生就不怕我反悔,不放韩国太子?”
江暮云不以为然地笑了。
“杀你,或救你,于我而言皆非难事。”
“所以,不是我怕你反悔,而是你是否敢拿性命来赌我是否会出手。”
江暮云微微眯眼。
刹那间,
一股无形重压笼罩天泽,几乎令他窒息。
天泽感到脊背发凉,如坐针毡。
高手!!
江先生仅凭一丝气息,竟让他感觉死亡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