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清安在程芷莹的别墅里养伤时,窗外树的影子正婆娑摇曳。
她望着程芷莹在厨房熬粥的背影,氤氲的热气模糊了闺蜜的轮廓,却让记忆愈发清晰。
时景序那双带着淤青的手,时景衍转身时西装下摆掀起的冷冽弧度。
这座别墅是程芷莹的私人避风港,远离喧嚣,庭院里种满了梁清安最爱的栀子花,此刻花香混着药香萦绕在空气中,却驱不散梁清安眉间凝重的愁绪。
“清安,再喝点。”程芷莹将温好的百合粥放在她面前,白瓷碗上印着淡青的竹叶,是她特意选的梁清安喜欢的款式。
可梁清安只是盯着粥面晃动的倒影,喃喃道:“芷莹,你说时景序现在是不是更难了?”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程芷莹心里泛起一阵酸涩,她自然知道时家那些见不得光的争斗。
时景衍手段狠辣,在商场上翻云覆雨,私底下更是能将温情与残忍都演绎到极致。
可此刻,她只是将温毛巾覆在梁清安发凉的手背上:“先把身体养好,才能顾及其他。”
她的动作轻柔得像在触碰易碎的瓷器,指尖的力度控制得恰到好处,生怕惊扰了梁清安摇摇欲坠的情绪。
夜色渐深时,梁清安总在梦中惊醒,她梦见时景序被关在那间暗室里,潮湿的墙壁上渗着水珠,他的衬衫领口歪斜着,露出锁骨处暗红的伤痕。
梦见时景衍用钢笔轻敲桌面的声音像倒计时,一下,一下,敲击在梁清安的心尖上。
程芷莹便整夜守着她,将安眠香薰换成梁清安喜欢的茉莉味,把毛毯又掖紧了些。
有时梁清安在睡梦中突然攥住她的手腕,程芷莹就任由她抓着,轻拍她的手背,哼着两人小时候最爱的英文老歌,直到梁清安的手渐渐松开,呼吸重新变得平稳。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映出程芷莹眼下的青影,她强撑着困意,确保梁清安不会再被噩梦惊醒。
第七天清晨,梁清安发现床头放着时景序惯用的钢笔。
墨迹未干的纸条上写着:“勿念,安。”
她猛然坐起,被角滑落,露出缠着纱布的右手腕。
伤口已经结痂,但动作太大时还是会隐隐作痛。
可此刻她顾不上这些,指尖颤抖着抚过纸条上的字迹,那是时景序特有的锋利笔锋,像他的人一样,看似冷硬,却藏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她抬头,却看见程芷莹端着药从门外进来,晨光勾勒出她眼下淡淡的青影,发梢还沾着清晨的露水,显然是刚去院子里摘了新鲜的薄荷叶来煎药。
“芷莹……”梁清安的声音有些哽咽,喉咙像被什么哽住了。
程芷莹只是将药碗递到她手中,温度刚好能暖到心底:“时景序有他的安排,你先喝完,今天该换药了。”
她垂下眼帘,遮住了眸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那张纸条,是她动用了父亲在商界的人脉,辗转托了好几个中间人,才让时景序的手下冒着风险送出来的。
为了这张纸条,她甚至推掉了下周的重要商谈,但看着梁清安如释重负的表情,她觉得一切都值得。
窗外的叶子沙沙作响,程芷莹始终没告诉梁清安,为了这张纸条,她动用了多少关系。
只是看着梁清安逐渐安稳的睡颜,她轻轻抚平被角,就像抚平那些不能言说的暗涌。
她转身去整理药箱,玻璃瓶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梁清安注意到,程芷莹的右手背上有一道细小的划痕,应该是刚才摘薄荷叶时被叶缘划伤的。
她张了张嘴,最终却只是轻声道:“芷莹,你也要小心点。”
程芷莹背对着她,手上的动作一顿,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放心,我皮糙肉厚的,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在梁清安养伤的二十三天里,程芷莹学会了做十二道她爱吃的菜。
从清淡的荷叶蒸鸡到酸甜的松鼠鳜鱼,每道菜都精准复刻了梁清安最爱的口味。
她记住了梁清安服药时皱眉的弧度,会在递药时顺手塞一颗蜜渍青梅。
她能准确分辨梁清安梦中呢喃的名字,是唤时景序时的焦急,还是叫芷莹时的依赖。
当医生宣布梁清安可以出院时,程芷莹正在整理那些写满注意事项的便签,每一张都贴着不同颜色的便利贴。
蓝色的代表饮食禁忌,粉色的标记着复健动作,绿色的提醒着服药时间。
它们像她小心翼翼守护的春日花蕊,在药箱里整齐排列着,无声诉说着这些日子的点点滴滴。
“芷莹,谢谢你。”梁清安抱住她时,程芷莹闻到了她发间熟悉的栀子香。
那香气清冽又温柔,和梁清安本人一样。
她回拥着这个自己疼了十年的姑娘,指尖还残留着熬药时留下的淡淡药香。
这药香已经浸入了她的皮肤,成了她这段时间的印记。
她想起梁清安刚搬进来时,整日对着手机发呆,一遍遍刷新着新闻,试图从财经版块的只言片语中拼凑时家的动向。
想起她深夜突然惊醒,冷汗浸湿枕巾的模样。
想起她看着自己端来的药膳,明明没有胃口却硬是吃下大半碗,只为了能快点好起来……
这些画面在程芷莹脑海中不断闪现,让她心疼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要谢就请我吃你最爱的那家芋圆吧。”
程芷莹笑着推开她,眼角却泛起一丝湿意。
她慌忙转身去整理衣柜,假装是在检查梁清安的衣物是否都收拾妥当。
梁清安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只当她是急着去赴约。
殊不知,程芷莹悄悄抹掉了眼角的湿意,深吸一口气,将那些翻涌的情绪压了下去。
她知道,属于梁清安和时景序的风暴才刚刚开始,而她,会永远站在能抱住她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