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会现场的香槟气泡在水晶吊灯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如星河坠入酒杯。
梁清安被闺蜜程芷莹拉着挤到人群前端时,裙摆的缎面扫过猩红地毯,发出轻微的簌簌声,像蝴蝶振翅掠过寂静的湖面。
她刚站稳,一袭玫瑰色礼裙的少女便举着红酒杯盈盈走来,茶会创始人的女儿,周若兰。
对方眉眼弯弯,声音像浸了蜜糖:“梁小姐,听闻您的钢琴弹得极好,大家可都盼着见识一番呢。”
梁清安抬眼望去,周若兰的睫毛在眼下投下蝶翼般的阴影,脖颈间钻石项链折射的光斑在她脸上跳动,仿佛带着某种隐秘的期待。
四周的目光如潮水般涌来,梁清安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丝绒手套。
她望着周若兰那双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的眼睛,忽然想起父亲曾告诫的话:“茶会上所有人的恭维,都裹着糖衣。”
可此刻,她分明看见周若兰眼底闪烁的期待是真切的,甚至带着一丝孩童般的雀跃。
周围宾客的窃窃私语如蚊蝇嗡鸣:“梁氏集团的独女果然名不虚传……”“听说她从小就被送去巴黎学琴……”
梁清安深吸一口气,点头应下,她知道自己正站在家族名誉的悬崖边缘,任何一丝失误都可能让梁氏成为上流社会的笑柄。
踏上钢琴台的瞬间,梁清安脊背绷直,纯白的礼服裙在灯光下化作一只展翅的天鹅,裙摆层层叠叠铺展开来,像是用月光织就的羽翼。
指尖触到琴键的刹那,所有喧嚣忽然退潮,肖邦的《夜曲》从她指间流淌而出,音符如月光般倾泻,将大厅镀上一层银色的薄纱。
她垂眸专注弹奏,琴声时而如夜风拂过湖面,时而似星辰坠入深谷,宾客们屏息凝神,有人甚至不自觉地随着旋律轻晃酒杯,红酒在杯壁留下蜿蜒的泪痕。
她低眉时的侧脸,在光影交错中宛如一幅古典油画,高挺的鼻梁在脸颊投下淡淡的阴影,睫毛如蝶翅轻颤,仿佛随时会扑簌簌抖落星辰。
二楼露台的阴影中,时景衍倚着雕花栏杆,漫不经心地将红酒杯转了个圈。
方才瞥见那道天鹅般的身影时,他瞳孔微颤,那抹清冷的气质,竟与记忆中某个倔强的少女身影重叠。
但很快,他嗤笑一声收回视线,不过是场精心编排的社交戏码,梁家千金再如何出众,终究是要被家族摆上联姻棋盘的棋子。
杯中的红酒晃出猩红的光,映得他眼底愈发晦暗,他摩挲着杯沿的纹路,想起父亲今早的警告:“景衍,梁家这门亲事,你不要插手。”
而与此同时,城市另一端的机车轰鸣声震耳欲聋,时景序跨坐在黑色机车上,头盔下的眉峰拧起。
朋友突然递来手机,屏幕里正播放着茶会现场的直播,梁清安弹琴的画面被放大,柔光勾勒出她精致的下颌线。
朋友戏谑道:“这就是你未来的联姻对象,梁氏集团独女,梁清安。”
时景序嗤笑一声,视频里的少女不过十六岁模样,面容清丽得像是瓷娃娃,琴声却稳得像浸过岁月的老茶。
他扫过那张被灯光捧得发亮的小脸,不屑地冷笑:“花瓶罢了。”
说罢猛地拧动机车油门,引擎咆哮着撕裂夜色,身后人群的哄笑被他甩在身后,唯有那抹琴音,竟莫名地钻进耳膜,缠了许久。
机车飞驰在沿海公路上,海风裹挟着咸涩的气息扑面而来,时景序压低头盔,余光却瞥见远处的灯塔忽明忽暗,光斑在路面跳动,恍惚间竟与琴键的黑白交错重叠。
他烦躁地猛踩油门,速度表的指针飙升,风声在耳边呼啸成一片混沌。
朋友的声音从对讲机传来:“喂,时二少,真不打算见见这位梁小姐?听说她可是出了名的难追……”
时景序冷笑:“联姻?那是老头子们的游戏。”
话未说完,前方突然出现弯道,他紧急刹车,轮胎在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尖叫。
机车停稳后,他摘下头盔,汗水顺着额角滴落,却莫名想起视频里梁清安弹琴时,指尖在琴键上跳跃的姿态,像某种精密的机械,却又带着说不清的生命力。
一曲终了,余音仍在空气中颤动,像未散的涟漪。
梁清安的手指缓缓离开琴弦,胸口微微起伏,带着几分忐忑与释然。
她抬起头,目光扫过台下,却在第一时间捕捉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程芷莹坐在前排,眼眸亮晶晶的,嘴角早已扬起灿烂的笑容。
几乎是琴声落定的刹那,程芷莹便抬起双手,用力地鼓掌,清脆的掌声如破晓的第一声鸟鸣,划破了短暂的寂静。
“啪!啪!啪!”掌声节奏分明,带着毫不掩饰的热烈与骄傲。
程芷莹的眼中闪烁着星子般的光,仿佛要将所有鼓励都揉进这声响里,她边鼓掌边微微前倾,仿佛想隔着人群将力量传递过去。
梁清安的心弦被这突如其来的掌声轻轻拨动,嘴角不自觉地绽开一朵笑意,她知道,无论自己弹得是否完美,那个永远坐在台下第一个为她喝彩的人,永远是程芷莹。
四周的掌声渐渐汇成潮水,但梁清安耳中始终清晰回荡着闺蜜的掌声。
程芷莹的掌声不仅是喝彩,更像一句无声的承诺,你走过的每一步,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梁清安起身向台下鞠躬时,目光与程芷莹再次交汇。
两人无需言语,一个含笑的眼神,便让所有默契流转其中。
茶会的灯光柔柔洒下,映着她们相视而笑的瞬间,仿佛时光也在这琴声与掌声里,为她们的友情镀上了一层温润的光泽。
原来最好的鼓励,从来不是华丽的辞藻,而是你弹奏完毕时,那个毫不犹豫第一个为你鼓掌的人。
她的掌声里,藏着你们共同走过的岁月,与无需言说的信任。
茶会尾声,梁清安下台时,周若兰递来帕子替她擦去额角的薄汗,低声耳语:“时家大公子时景衍,方才在露台看了你许久。”
她抬眼望去,露台已空无一人,只余夜风搅动窗帘。
周若兰的眼神闪烁,仿佛藏着什么秘密,梁清安心中微动,时景衍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时氏集团的长子,传闻中手段凌厉的商界纵横者。
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琴谱的边缘,想起琴声流淌时,二楼那道若有似无的视线。
宾客们开始陆续离场,程芷莹挽着她走向休息区,低声抱怨:“那群人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非要你弹琴……”
梁清安轻笑:“无妨,至少梁家的面子保住了。”
她望向窗外,远处有烟花绽放,斑斓的光映在眼底,却照不亮心中那片联姻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