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从墙体破洞中缓缓挤出庞大身躯的怪物,才是夏承志真正等待的目标。
它与楼道里那些只知道吱吱乱叫的普通鼠人截然不同,粗糙的灰色皮毛下,是虬结贲张的恐怖肌肉,肩上甚至披着由某种惨白骨骼拼接而成的简陋甲胄,手中紧握一柄用脊椎骨打磨而成的巨大利剑,猩红的眼眸中燃烧着远超同类的狡诈与残暴。
楼道口的厮杀仍在继续。
唐逸尘的喘息声粗重如破旧的风箱,但他脸上的神情却是一种混杂着恐惧与狂喜的扭曲兴奋。
每一刀劈开鼠人的头颅,带起温热腥臭的血液,都会有一道柔和的白光从鼠人尸体上升起,没入他的体内。
“噗嗤!”
又一颗鼠人头颅被他奋力斩下,滚落在地。
第四道白光!
一股远比之前三次更加澎湃的热流瞬间席卷了唐逸尘的四肢百骸,仿佛将他身体里残存的疲惫与酸痛一扫而空。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力量、速度,乃至挥刀时的协调性,都有了肉眼可见的暴涨。
原本需要竭尽全力才能劈开的鼠人头骨,此刻在他手中这柄卷了刃的菜刀下,竟脆弱得如同西瓜。
“哈哈哈……来啊!再来啊!”他状若疯魔,手中的菜刀舞得虎虎生风,刀光甚至带起了一片残影,在狭窄的楼道里掀起一阵血肉风暴。
升级带来的快感,如同最猛烈的毒品,让他彻底沉沦。
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到此刻如同战神般屠戮怪物,这种翻天覆地的变化足以让任何人的心态失衡。
然而,这份狂喜并未能持续太久。
“吼——!”
一声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暴虐咆哮,猛地从那墙壁破洞中炸响。
声浪犹如实质的冲击波,震得整个楼道嗡嗡作响,墙壁上的灰尘簌簌而下。
唐逸尘的狂笑戛然而止,耳膜被震得一阵刺痛,他骇然抬头,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
那头骨甲鼠人骑士终于完全走出了破洞,它只是站在那里,庞大的身躯就几乎堵死了半个走廊,投下的阴影将剩余的几只鼠人完全笼罩。
它猩红的目光扫过一地同类的尸体,最终落在了还在滴血的唐逸尘身上,鼻腔里喷出两道灼热的白气。
“废物……撤退!”
生硬、嘶哑,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那几只原本还在围攻唐逸尘的精英鼠人如蒙大赦,瞬间调头,连滚带爬地朝着鼠人骑士的身后退去。
唐逸尘握着菜刀的手开始微微颤抖,升级带来的自信与力量感,在这头怪物无可匹敌的气势面前,被瞬间碾压得粉碎。
那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仿佛绵羊遇见了猛虎。
鼠人骑士没有理会逃窜的残兵,它向前踏出一步,沉重的脚步踩在楼梯上,发出了“咯吱”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
它将手中的骨质巨剑拖在地上,剑尖与水泥地面摩擦,溅起一连串刺眼的火星,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滋啦”声,一步步向着楼上逼近。
空气仿佛凝固了,暴戾与杀戮的气息浓稠得几乎化不开。
就在唐逸尘双腿发软,几乎要转身逃跑的瞬间,一直沉默不语的夏承志终于动了。
他没有上前,只是平静地抬起手,对着身前那头体型硕大的夜煞蛛王下达了无声的指令。
夜煞蛛王八只幽暗的复眼同时锁定了正在上楼的鼠人骑士,腹部猛地一缩。
“咻!”
一根极细、却又带着惊人韧性的蛛丝,如同离弦之箭,精准地射向鼠人骑士的面门。
这并非致命的攻击,更像是一种挑衅。
鼠人骑士果然被激怒了,它发出一声低吼,随手挥动骨剑,“铛”的一声便将蛛丝斩断。
但就是这短暂的阻碍,让它的脚步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停顿。
夏承志要的就是这个停顿。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冷静地观察着鼠人骑士的每一个动作。
他注意到,这家伙虽然体型庞大,力量恐怖,但过于庞大的身躯在狭窄的楼梯间反而成了一种累赘。
夜煞蛛王得到主人的示意,再次发动了骚扰。
它不再是单根蛛丝的试探,而是张口喷出一片细密的蛛网,覆盖向鼠人骑士的下盘。
鼠人骑士被这烦人的攻击彻底引燃了怒火,它放弃了缓慢的逼近,咆哮着猛然加速,庞大的身躯如同一辆失控的重型卡车,轰隆隆地沿着楼梯向上发起冲锋。
就在此时,夏承志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细微的弧度。
鼠人骑士冲锋的路径上,赫然横七竖八地倒着几张被刻意摆放过的铁皮桌椅。
这是之前夏承志清理战场时,看似随意,实则精心布置的陷阱。
“轰!”
鼠人骑士一头撞了上去,沉重的身躯直接将最外层的桌椅撞得粉碎。
但它庞大的骨甲与宽阔的肩膀,却被一张恰到好处卡在楼梯扶手与墙壁之间的铁桌死死地别住了。
就是现在!
在鼠人骑士被卡住身形,发出愤怒咆哮的刹那,夏承志动了!
他的身影如同一道离弦的黑色闪电,瞬间跨越了数米的距离。
手中的唐刀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直取鼠人骑士骨甲连接处相对薄弱的脖颈!
“铛!”
火星四溅!
这一刀凝聚了夏承志全身的力量,却仅仅是在那粗糙的骨甲上留下了一道白痕,巨大的反震力让他手臂一阵发麻。
这怪物的防御力远超他的想象!
鼠人骑士吃痛狂吼,它虽然身体被卡,但挥舞骨剑的手臂却未受影响。
它猛地扭动腰身,手中的骨质巨剑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横扫而来!
凌厉的劲风扑面而来,刮得夏承志脸颊生疼。
他瞳孔骤缩,脚下猛地发力,身体以一个极限的角度向后仰倒,几乎是贴着地面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哐——!”
骨剑重重地拍在了他身后的墙壁上,瞬间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凹坑,混凝土碎块四处飞溅。
夏承志一个翻滚起身,还未站稳,鼠人骑士的第二击已然接踵而至。
这一次是自上而下的凶猛劈砍!
没有时间闪避!
夏承志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不退反进,身体猛地向左侧一拧,任由那呼啸的剑风擦着他的肩膀掠过,同时手中的唐刀再次递出,如同毒蛇吐信,刺向鼠人骑士持剑的右侧腋下——那里是骨甲覆盖不到的死角!
这一次,刀尖终于成功地刺入了血肉之中。
“吼!”
剧痛让鼠人骑士的攻击彻底失去了准头,它疯狂地扭动着身体,试图将夏承志甩开。
夏承志却像是跗骨之蛆,死死地握住刀柄,将唐刀更深地送入其体内,同时借力稳住身形,躲避着它另一只手的胡乱抓挠。
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染红了夏承志的半边身体。
激烈的战斗让他的肾上腺素飙升到了顶点,死亡的威胁非但没有让他恐惧,反而激起了他骨子里最深处的疯狂与战意。
他的眼神越来越亮,呼吸越来越急促,每一次闪避,每一次攻击,都仿佛在刀尖上跳舞,惊险到了极致,却又带着一种酣畅淋漓的快感。
再来一刀!只要再来一刀,刺穿它的心脏,这场战斗就结束了!
夏承志看准了时机,正准备抽出唐刀,发动致命一击。
然而就在这一刻,一声尖锐到极致,完全不同于任何鼠人嘶鸣的怪异长啸,猛地从大楼之外穿透了墙壁与玻璃,清晰无比地灌入他的耳中。
那声音凄厉而诡异,仿佛带着某种穿透灵魂的魔力。
夏承志全身的肌肉瞬间僵硬,即将挥出的唐刀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中。
他那双燃烧着疯狂战意的眸子,瞳孔在刹那间收缩到了针尖大小,脸上沸腾的杀气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与冰冷。
他的动作猛然一顿,竟是不顾身前仍在疯狂挣扎、随时可能挣脱束缚的鼠人骑士,豁然转头,目光死死地望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