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狂暴而急促的砸门声像是死神的催命鼓点,将夏承志从深沉的黑暗中猛然拽回现实。
他几乎是本能地从床上弹起,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幽暗的能量在皮肤下奔涌,随时准备应对任何突袭。
然而,门外传来的却是张景行焦急到变调的吼声。
“承志!快醒醒!出大事了!军队要发动总攻了!”
总攻?
夏承志的瞳孔骤然一缩。
他迅速套上作战服,一把拉开房门。
门外,张景行、王俊和刘云松三人脸色苍白,眼神中混杂着激动与恐惧。
“怎么回事?这么突然?”夏承志的声音还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但眼神已经锐利如刀。
“别问了,命令是半小时前下达的,所有猎魔者必须立刻到楼下集合,跟随机甲部队出发!”王俊指着窗外,语气急促,“你看!”
夏承志快步走到窗边,当他看到窗外的景象时,即便早有心理准备,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猛烈一跳。
夜色尚未完全褪去,黎明前的天际泛着一层死寂的灰。
然而,在这片灰蒙蒙的背景下,一道由无数车灯汇聚而成的钢铁洪流,正沿着城市的主干道缓缓向前推进。
那不是普通的军用卡车,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战争机器——99式主战坦克那厚重倾斜的装甲和狰狞的炮管,04式步兵战车流畅而充满杀机的线条,以及各种叫不出型号的自行火炮和装甲运兵车,一辆接着一辆,仿佛一条没有尽头的钢铁巨龙,在废墟之城中苏醒。
发动机低沉的咆哮声汇成一股令人胸口发闷的共鸣,履带碾压过碎石路面发出的“咯吱”声,像是巨兽在咀嚼骨骼。
每一辆战车上,都站着或坐着荷枪实弹的士兵,他们年轻的脸庞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无比坚毅,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这才是人类文明在绝境中亮出的真正獠牙。
夏承志的呼吸微微一滞。
他见识过鼠人的凶残,也亲手斩杀过强大的变异体,但在这样一支代表着国家暴力机器的铁甲军团面前,个人的力量显得如此渺小。
但紧接着,一股更为炽热的情感从心底升腾而起——不是畏惧,而是战意。
一种想要融入这股洪流,用自己的拳头,与这钢铁巨龙一同将敌人碾成齑粉的狂暴战意。
“走!”他低喝一声,率先冲出房门。
四人飞速赶到楼下,广场上已经集结了数百名幸存者和猎魔者。
他们被命令登上几辆巨大的军用卡车,跟在装甲部队的后方。
卡车的车厢是敞篷的,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却丝毫无法冷却众人心中那团越烧越旺的火焰。
车队缓缓开动,夏承志站在卡车边缘,扶着冰冷的栏杆,默默注视着前方那望不到尽头的装甲队列。
他身边的刘云松,从上车开始就一言不发,只是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早已深陷掌心,渗出丝丝血迹。
他的双眼赤红,死死盯着远处被鼠人占据的城区,那片区域,曾经是他的家。
“小雅……”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呜咽,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那不是因为寒冷或恐惧,而是极致的仇恨所引发的痉挛。
突然,前方的装甲部队停了下来。
他们已经抵达了战区边缘。
死寂,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了战场。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那石破天惊的第一击。
刘云松的眼神彻底失去了焦距,他仿佛看到了妻子和女儿在火光中绝望呼救的幻影。
那幻影与眼前被鼠人盘踞的废墟重叠在一起,瞬间点燃了他理智的最后一根弦。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野兽般嘶吼从他喉咙里爆发出来。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他猛地翻身越过卡车护栏,像一颗出膛的炮弹,朝着前方黑漆漆的建筑群冲了过去。
“刘云松!回来!”张景行失声大喊,想要伸手去抓,却只捞到一片空。
“疯了!他疯了!”王俊脸色煞白。
夏承志眉头紧锁,就在他准备动用影步将人追回来的时候,一股足以撕裂耳膜的恐怖声浪从前方爆发。
轰!轰!轰!轰!
仿佛成千上万道雷霆在同一时刻于地平线上炸响!
数十辆坦克和自行火炮的主炮同时开火了!
炮口喷吐出长达数米的炽热火舌,将黎明前的黑暗瞬间照如白昼。
一枚枚拖着尾焰的高爆弹划破天际,以雷霆万钧之势精准地砸进了鼠人盘踞的建筑群中。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淹没了一切,包括刘云松那绝望的冲锋身影。
大地剧烈地颤抖着,卡车上的幸存者们东倒西歪,许多人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但下一秒,当他们看到远方冲天而起的火光和爆炸时,所有的痛苦和恐惧都被一种更为原始、更为狂热的情绪所取代。
一栋栋建筑在炮火中如积木般坍塌,无数黑影被爆炸的气浪撕成碎片,抛向半空。
炮火的轰鸣,建筑的倒塌声,以及从废墟深处传来的鼠人凄厉的尖啸,构成了一曲狂暴血腥的毁灭交响曲。
“炸!炸死这群杂碎!”
“为我老婆报仇!开炮啊!”
“杀!杀光它们!”
幸存者们的热血被彻底点燃了。
他们挥舞着拳头,声嘶力竭地咆哮着,眼泪与鼻涕混杂在一起,脸上却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快意。
几个月来积压在心头的恐惧、绝望和屈辱,在这一刻被名为“复仇”的烈焰彻底焚烧殆尽。
然而,鼠人的反扑远比想象中来得更快,也更凶猛。
就在炮火延伸,准备进行第二轮覆盖式打击的间隙,无数黑影从尚未倒塌的建筑和地下坑道中潮水般涌出。
它们顶着爆炸的余波和飞溅的碎石,发疯似的朝着人类的防线发起了冲锋。
在这些悍不畏死的鼠人兵中,赫然出现了一批截然不同的存在。
它们体型比普通鼠人壮硕一圈,身上披着由废铁和骨片拼接而成的简陋铠甲,手中挥舞着巨大的骨质战斧或是生锈的金属巨剑。
这些便是鼠人中的精锐——鼠人骑士!
“开火!自由射击!”
前方的步兵战车和装甲车上的重机枪、机关炮同时怒吼起来,交织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金属火网。
无数鼠人兵在冲锋的道路上被打成筛子,血肉横飞,场面惨不忍睹。
但鼠人骑士们却展现出了惊人的防御力,子弹打在它们的铠甲上,只能溅起一串串火星。
它们咆哮着,用庞大的身躯硬生生撞开了一条条血路,转瞬间就冲到了人类防线的最前沿。
一名士兵还没来得及更换弹匣,就被一头鼠人骑士拦腰斩断,上半身飞出去数米远,脸上还凝固着惊恐的表情。
另一名士兵则被三头鼠人兵扑倒在地,凄厉的惨叫声瞬间被淹没在咀嚼血肉的可怖声响中。
防线,被撕开了一道缺口!
血腥的场面让卡车上许多幸存者胆寒,但对于那些高阶猎魔者而言,这混乱的战场却是赚取战功的天堂。
“哈哈哈,老子的积分,来吧!”一个手持巨斧的壮汉狂笑着跳下车,迎着鼠人潮冲了上去,每挥动一次巨斧,都能将数头鼠人砸成肉泥。
更多的猎魔者双眼放光,他们看到的不是致命的敌人,而是一个个移动的战功勋章。
贪婪压倒了理智,杀戮的狂潮开始了。
夏承志的眼神却异常冰冷,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冲向那些普通的鼠人兵。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整个战场,迅速锁定了一个目标——一头站在一堆废墟之上,手持一根镶嵌着惨白头骨法杖,正在嘶吼着指挥鼠群的头领级鼠人。
就是它!擒贼先擒王!
下一秒,夏承志的身影在原地突兀地消失了。
“影步!”
他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道贴地疾行的模糊残影,无声无息地穿过混乱的士兵与鼠人厮杀的战团,高速的移动甚至在身后带起了一道淡淡的黑色气流。
战场上的一切都仿佛变成了慢动作,炮火的轰鸣,临死的惨叫,都离他远去。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个站在高处的鼠人头领。
那鼠人头领似乎察觉到了危险,猛地转过头,布满血丝的浑浊眼珠中刚刚映出夏承志的轮廓。
但,太迟了。
夏承志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它的面前,身体微微下沉,右臂肌肉坟起,拳头之上包裹着一层肉眼可见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幽暗能量。
没有丝毫花哨的技巧,就是一记最简单、最纯粹的直拳!
“砰!”
一声沉闷如西瓜炸裂的闷响。
鼠人头领的脑袋在夏承志的拳头下,连同那根象征身份的法杖,一同爆成了一团漫天飞溅的红白之物。
无头的尸体僵硬地站立了半秒,才“噗通”一声向后倒下。
【成功击杀一阶鼠人头领,获得战功:150点。】
冰冷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一枚虚幻而璀璨的勋章在夏承志的视野中一闪而过。
他缓缓收回拳头,甩掉上面的污血,感受着体内因为击杀强敌而再度沸腾的力量,嘴角抑制不住地扬起一抹森然的狞笑。
那笑容里没有半分喜悦,只有纯粹、冰冷,如同野火燎原般无法遏制的杀意。
一头,还远远不够。
他的目光越过了眼前混乱的战团,越过了那些为了蝇头小利而疯狂厮杀的猎魔者,投向了战场更深处。
在那里,炮火的间隙中,隐约还有数道与刚才那头鼠人头领相似的强大气息,正在不同的位置指挥着各自的部队,冷静地组织着反扑。
那才是真正有价值的猎物。
夏承志的眼神变了,不再是单纯的战斗狂热,而是像一头锁定了更肥美猎物的孤狼,充满了冷酷的算计与饥渴。
在这片广阔而混乱的战场上,单靠影步去逐一猎杀,效率太低,也太容易被围攻。
他需要……一种更高效、更隐蔽、更致命的狩猎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