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之际,夏承志的身体并未如预想中那般被撕裂。
他深邃的眼眸中没有丝毫慌乱,就在那布满腥臭唾液的獠牙即将触及他脖颈的刹那,他左手五指猛地一收,一道早已悄然黏在天花板吊灯上的、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白色丝线骤然绷紧,将他整个人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侧方极限拉去。
轰然巨响!
变异恶犬失去了目标,庞大而沉重的身躯挟着万钧之势,狠狠撞碎了夏承志背后那面巨大的玻璃橱窗。
玻璃碎片混合着各种瓶瓶罐罐爆散开来,稀里哗啦地散落一地。
浓烈的药水味与血腥味瞬间交织在一起,刺激着所有人的鼻腔。
一击落空,那畜生愈发狂怒。
它甩了甩嵌进皮肉里的玻璃碴,猩红的眼珠死死锁定再次站稳身形的夏承志,喉咙里发出雷鸣般的低吼,四肢刨动着地面,积蓄着下一次更为狂暴的扑杀。
然而,夏承志却没给它这个机会。
他就像一个在刀尖上跳舞的精灵,身影在狭窄的药店空间内高速穿梭。
每一次变异犬的猛扑,都会被他利用蛛丝的牵引力,以毫厘之差惊险避过。
坚固的货架、沉重的柜台,都在恶犬的疯狂撞击下化为齑粉,整个药店仿佛经历了一场小规模的地震。
这并非单纯的闪躲。
在旁人看来是狼狈的逃窜,但在沐清瑶眼中,夏承志的每一次移动都有着明确的目的。
他的落点看似随意,实则在悄无声息地用蛛丝布下一张无形的天罗地网。
这间小小的药店,正在逐渐变成他的主场,一个专为猎杀这头怪物而设的盘丝洞。
夏承志在消耗它的体力,也在等待一个一击致命的机会。
沐清瑶看懂了。
她不再旁观,她身形一晃,如同黑夜中的一道鬼魅,悄无声息地绕到了变异恶犬的身后。
她的步伐轻盈而诡异,落地无声,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
“吼!”
变异恶犬正全神贯注于眼前的夏承志,丝毫没有察觉到死神的悄然降临。
就在它再次弓起身子,准备发动冲锋的瞬间,沐清瑶动了。
她手中那柄不知从何而来的锋利匕首,化作两道凄冷的寒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刺向恶犬的后腿关节!
“铛!铛!”
出乎意料的是,匕首与恶犬的皮肉接触,竟发出了类似金铁交鸣的脆响。
那身看似普通的灰黑皮毛,其坚韧程度远超想象。
沐清瑶的全力刺击,仅仅是在上面留下了两道浅浅的白痕,渗出几缕血丝。
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剧痛与来自背后的偷袭,彻底引爆了这头怪物的凶性。
它放弃了夏承志,猛地一个转身,那条布满骨刺的尾巴如同钢鞭一般,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横扫向沐清瑶!
沐清瑶早有预料,身形一矮,贴着地面滑了出去,惊险地避开了这致命一扫。
钢鞭般的尾巴重重抽在水泥墙壁上,竟硬生生砸出了一道深邃的沟壑,碎石飞溅。
尽管没能造成有效伤害,但沐清瑶的目的达到了。
她的骚扰成功将怪物的仇恨吸引了过去,为夏承志创造了宝贵的喘息之机,也打乱了怪物原有的攻击节奏。
战场的另一边,李若宁的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让尖叫声脱口而出。
看着夏承志一次次在死亡边缘游走,尤其是刚才被逼到橱窗前的惊魂一刻,她的脸色早已煞白如纸,身体因恐惧而微微颤抖。
“表姐,你快想想办法啊!承志哥他……他快撑不住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无助地望向身旁的陈婉如,仿佛后者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陈婉如紧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她的双手紧握在胸前,掌心之中,一团柔和而充满生命气息的莹绿色光芒正在不断汇聚、跃动。
治愈的能量已经蓄势待发,但她的眼神却充满了挣扎与犹豫。
战局在这一刻陷入了微妙的平衡。
夏承志利用蛛丝掌控距离,沐清瑶凭借诡异步法从旁牵制,变异恶犬则在两人的夹击下陷入了左支右绌的狂怒。
鲜血顺着它后腿的伤口和身上被玻璃划破的创口不断流淌,在地面上留下一个个污浊的印记。
它的动作,开始因为失血和过度的体力消耗,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迟滞。
就是现在!
一直冷静观察着战局的夏承志,眼中精光陡然一闪。
他等的就是这个瞬间!
他不再闪躲,而是主动迎着变异恶犬因转向攻击沐清瑶而暴露出的侧身,猛地一踏地面。
与此同时,他右手反向拉扯着一根连接着远处货架的蛛丝,整个身体借助蛛丝绷紧后回弹的巨大力道,如同一支离弦之箭,速度飙升至极限!
人随刀走,刀光一线!
那柄在昏暗光线下毫不起眼的唐刀,此刻仿佛化作了一道吞噬光明的乌光,带着夏承志全部的力量与意志,没有刺向看似柔软的腹部,也没有斩向粗壮的脖颈,而是以一个刁钻至极的角度,精准无误地从变异恶犬的左耳根部,狠狠地、毫无阻碍地贯穿而入!
“呜——!!!”
震耳欲聋的咆哮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悲鸣。
那声音不再是凶戾的威胁,而是纯粹的、源自生命最深处的痛苦哀嚎。
巨大的动能让唐刀连同夏承志的手臂一起,深深没入了怪物的头颅。
滚烫黏稠的血液和脑浆瞬间喷涌而出,溅了夏承志满头满脸。
变异恶犬庞大的身躯猛地僵直,狂暴的生命力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飞速流逝。
它巨大的身体踉跄了两步,最后轰然倒地,激起满地烟尘。
那双猩红的眼睛死死圆睁着,里面的凶光与暴戾迅速褪去,只剩下无尽的空洞与死寂。
战斗结束的瞬间,紧绷到极致的神经骤然松弛。
前所未有的疲惫感如潮水般从四肢百骸汹涌而来,冲击着他的每一寸肌肉和神经。
手中的唐刀仿佛重逾千斤,几乎要脱手坠地。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站稳身体,但视野却开始不受控制地阵阵发黑,耳边只剩下自己粗重而紊乱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