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窈从惊恐中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地上碎成一片一片的玻璃,还有爷爷满是血液的手指。
她连忙抓过爷爷的手指,掏出兜里的手帕就按了上去。
找到家里常用的医疗箱,用纱布蘸取酒精擦去手上的血迹,又从自己的随身小包里拿出止血的药粉,这是她自己研制的,止血效果非常不错。
将粉末倒在伤口的位置,出血量肉眼可见的减少了,为了防止药粉被蹭掉,她拿了个纱布将伤口包扎好:“谢谢,都会过去的,您别伤心,大不了我们回老家去!”
看着乖巧软糯的小孙女,洛秦的心情总算是舒展了些。
站起身就要去拿扫帚打扫地上的玻璃碎片,却被洛窈一把抢过:“爷爷你都受伤了,快去休息吧。”
洛窈仔仔细细的将地上的玻璃片清理干净,看着空荡荡的玻璃就有些发愁。
这些臭小子准头还挺好,家里的几块玻璃几乎都被砸碎了。
这年头玻璃不好买,都要去城里找专人订,他们家现在这个情况,实在不宜太高调。
她在家翻找了半天,找到了几个蛇皮袋子。
没办法,特殊时期只能将就将就了。
她按照窗户的尺寸将蛇皮袋子裁成大小正好的尺寸,一一清洗去掉上面的异味。
正在找合适的木条就看见邱霞母子三个垮着脸回来了。
“这是咋了?”洛窈问道。
王秀芬一脸气愤,语气急促的将刚刚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因为家里的事情,邱霞和王秀芬今天特意避开了大院人的出行高峰期出去买菜。
谁知道一路上都被人指指点点的,还有小孩朝他们吐口水。
这也就算了,到了供销社,菜都挑好了,却见那往日一脸和善的胡玲玲一反常态:“不卖!”下巴抬起,姿态高傲又无理。
邱霞婆媳俩低声下气的求了半天,那胡玲玲还是一脸强硬:“说了不卖就是不卖,我们供销社的菜不卖给你们这些坏分子。”
最后没办法,只能捡了些别人不要的菜叶子。
看她们久久不回来,出来找人的洛楚文看见这幕当下就炸了。
上去就要动手,被王秀芬和邱霞死死的拉住这才没犯错误。
他也仅仅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眼睁睁看着家里人受辱,心里不难受是不可能的。
婆媳俩也不知道怎么劝,就这么一路沉默的回了家属院,回家之后发现家里的窗户也被人砸了。
看着空荡荡的窗户,洛楚文双眼赤红,双手握拳,手上青筋暴起,眼见就要出去跟人干仗。
他的拳头又慢慢松懈开来,一直扬着的头此时也低垂下来,一言不发的坐在床沿上。
接下去几天,传言愈演愈烈,甚至到了白天都有人上门扔臭鸡蛋和烂菜叶子的地步。
直到这天,一辆吉普车在家属院门口停下。
首先下来的是一个身姿板正的军人,他走到后座,打开后座的门。
洛绪林从车上下来,雪白的衬衫干净平整,连一丝褶皱也无,整个人看上去精神奕奕,哪里像传言中的那样被重刑拷问过的模样。
看那军官对他毕恭毕敬的,不像是被抓去调查倒像是被请去做客的,身后黄恩哲两个像是保镖模样的军人。
看热闹的群众一路尾随,直到到了洛家门口。
洛绪林转身,彬彬有礼道:“谢谢各位今天送我回来,今天家中不便,改天再请大家吃个便饭。”
为首的军人道:“您客气了,说感谢也应该是我们感谢你才好,正是因为有您的帮助,我们才能这么快就抓住这伙已经潜藏了多年的tw。
既然您到家了那我们就不过多叨扰了,我们先走了,再见!”
说罢,三个人向洛绪林敬了一个军礼,这才转身离开。
看见军人同志走了,周围的吃瓜群众顿时一窝蜂的涌上来,七嘴八舌的问道:“洛研究员,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你被抓起来了吗?怎么他们又把你送回来了?”
“对对对,看着对你还怪客气的,洛研究员,你快给我们讲讲,你这几天到底干啥去了?”
“洛绪林也没有卖关子的意思,准确的来说,部队这么郑重其事的将他送回来,其实也是变相澄清的意思。”
略去了自己发现实验材料不对劲主动上报的事情,只简单说了自己是被部队请去帮忙,挖出了一个反动份子。
众人被他说的兴致高昂,纷纷询问他其中细节。
洛绪林被这些大娘大婶们的热情冲击的招架不住,只好振臂高声道:“大家伙安静,具体的情况明天会公布在宣传栏,到时候大家自己去看就知道了。
我都好几天没回家了,家里人肯定很担心,我得赶紧回去报个平安才是。”
听到这话,众人虽还有些意犹未尽,但就好歹是让开了一条路。
又想起来前两天干的蠢事,顿时心虚的紧。
洛绪林是知道一点家里的事情的,直到进了家门,看见黄色的化肥袋子贴在窗户上,这才反应过来事情的严重性。
心里闪过一丝愧疚,都怪他考虑不周,这才让家人承受了这些无妄之灾。
王秀芬在厨房里看见他回来了,连忙小跑着迎出来,看着站在院里的儿子,眼泪一下子就从眼眶里掉了出来:“儿啊,你受苦了,短短几天,瘦的都没人样了!”
洛绪林还没从见到母亲的情绪中缓和过来,就听见她的后半句话,他嘴角抽了抽有些无奈。
说实话,为了演的逼真,很多折磨他是真的受了,瘦确实瘦了点,但是也没他娘说的那么夸张。
他将王秀芬拥进怀里,安慰道:“没事了,娘你看我不是平安回来了嘛!”
王秀芬推开他,一拳又一拳的砸在他心口:“你是一点不关注家里人死活,这两天我住在家里都心惊肉跳的,生怕有人闯进来就要拉我去游街!”
她之前去县里的时候见过一回,他们县里往日赫赫有名的地主婆子,褪去了往日的荣光,身上穿的破破烂烂的,被剃成阴阳头,一只胳膊激怪的扭曲着,一看就是断了,被群情激愤的人推搡着向前游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