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翊推门进去,疯子紧跟其后。
一进门就开始到处巡视。
糕点可以填肚子,拿!
剑可以防身,拿!
衣服可以御寒,拿!
……
小山似的物资被疯子抱在手里,看着摇摇欲坠。
周云翊被惊的瞪大了眼,感情你是来进货的。
周云翊双手环胸挡在门口,语气酸溜溜的:“把老子的东西放下!”
疯子不语,只是一味的转身躲避,眼睛里满是对他的控诉。
周云翊简直要被他气笑,这傻子被他捡回来这么多年,好吃好喝的养着他也就算了,如今还使劲扒拉自己的东西去养一个外人。
毫不留情的从疯子怀里抱走了所有东西,居高临下又带着几分洋洋得意:“有本事你来抢啊,抢到了就给你!”
疯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脸颊鼓鼓的,生气的踮脚去够那包东西。
周云翊有意逗他,自然不可能让他轻而易举就得了去。
左闪右避,给他一点希望,等快够到的时候又高高举起。
疯子气急,嗷呜一声咬在周云翊胳膊上。
周云翊吃痛,东西‘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疯子捡起来就跑,生怕又被周云翊拦住。
周云翊看见他离开的背影,低声暗骂了一句:“白眼狼。”
连自己都没注意到,嘴角扬起了一抹弧度,眼里带着久违的松弛和笑意,连左脸上的那道疤看着都不似往日恐怖吓人。
林窈刚闭眼没多久,强烈的注视感迫使她睁开了眼睛。
发现前面跑出去的疯子这会儿又回来了,怀里抱着一堆东西。
疯子见她醒了,将东西一股脑全堆在她怀里:“给…你……用!”
许是许久没有开口说话,疯子吐字变得格外的干涩艰难。
有一就有二,这次林窈的接受度明显提高了不少。
她打开包袱看了看,里面杂七杂八的装了不少东西。
林窈看着一堆衣服里裹着的格外显眼的一件白色抽绳短裤,嘴角轻微抽了抽。
这东西……不会是她想的那个吧?!
此时的周云翊打开衣柜,想拿衣服去洗澡。
好一通翻找,发现自己常用的那条亵裤不见了。
他面色一僵,这才想起来昨天下雨,他将亵裤连同外衣一股脑堆进了柜子里。
指定是被傻子刚刚全部卷走了。
他在要回来和装死之间徘徊了一会儿,还是决定遗忘这件事。
只要他不说,就没有人知道是他的。
要是他真去了,恐怕也不用等到明天,今晚这件事就会传遍整座岛。
林窈僵硬着手指将那件衣服拨到了最底下,抬头问他:“这些东西你从哪拿来的?”
这包东西看似裹得杂乱无章,实际上里面的东西没有一件是破烂货。
看疯子这个穿着打扮,也不像什么有家底的。
她就担心,疯子这些东西是偷来的,要是被主人找来,那就糟了。
疯子听不懂她的话,只一个劲的将糕点往林窈嘴里塞:“次…次!”
林窈想让他将东西还回去,疯子听不懂,还是固执的维持着之前的动作。
林窈微微侧头,拒绝的意味明显。
疯子手里的动作顿了顿,终于停止了手里的动作。
头微微低垂,明明没有说话,林窈却感受到了他周身萦绕的悲伤。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终于还是心软了。
接过他手中的糕点咬了一口,郑重道:“以后不许拿别人东西,听到了没有?”
疯子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看见她终于肯吃东西,高兴的直拍手。
疯子已经傻了好多年,世俗的道德理念束缚不了他。
他只知道,人想活着就得吃东西,吃东西才能活下去。
他的潜意识告诉他要去找一个人,可是过了这么多年,这个人在他脑海中的印象已经寥寥无几。
他还是本能的不想放弃,直到看见眼前的这个女孩。
他仿佛听到天神美妙的声音,冥冥之中一直有声音引导着他:这就是你一直在找的人!
夜深人静,林窈已经彻底的陷入了睡眠之中。
一行人从另一侧登岛,脚步匆匆。
“大人,周云翊已经在等着了!”
穿着黑色斗篷的人并未应答,脚步不变,继续往正躺的方向走去。
正堂内火光通明,主位上就坐着周云翊一个。
他斜倚在躺椅上,时不时拎起酒壶灌一口,听见有人进来,也并未起身。
轻飘飘的瞥了众人一眼,视线又转回自己的酒壶上。
“周!云!翊!”老叟退下头上黑色的斗篷,脸色涨红,花白的胡须因为怒气不断的抖动着,他一字一句咬的极重,仿佛恨不得生啖周云翊的血肉。
“谁允你自作主张,连主上的命令也敢违抗?!”
听到这话,周云翊狠狠的将手中的酒壶砸在了地上。
酒水四溅,洒了几人一身,几人不得不狼狈的退开几步。
“你还敢跟我提这个?主上当初说只要他上去就帮我平雪除冤,如今二十年已过,我老父都化成边疆的一具骸骨,还是无法还乡。”
“我入学堂熟读四书五经,进军营跨马提枪,不是为了有朝一日,缩在这不见人烟的荒岛上当个人人唾弃的海匪!!”
那老叟表情一怔,再没了刚开始的理直气壮。
讷讷开口安慰道:“你的事,从来都是主上心里顶顶重要的事,自然不会忘!”
“只是如今的情况你也明白,女皇人到中年,膝下的几子几女均已成年,开始进入权利的角斗场,主上身为他们的叔父,如今受到的束缚自然与日俱增,根本不敢按自己的心意做事。”
周云翊微微后仰,躺倒在虎皮大椅上:“我也想体谅他,可是谁来体谅我云家?凉州卫的雪太冷,冷到我阖族都埋骨于此。”
他缓缓闭上双眼,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
老叟张了张口,半晌无言,设想了下自己全族都落到那等下场,他可能都忍不了二十年。
干脆跳过这个话题,直接道明来意。
“凉州有个县令姓林,宣和15年进士,手里有个水泥方子。”
“王爷承诺了,只要你能拿到方子,他就立马想办法让你剩下的那几个兄弟姐妹回京!”
周云翊从椅子上弹跳而起,一双虎目牢牢的盯着眼前之人:“当真?!”
老叟被吓了一跳,竭力保持住自己想要后退的冲动。
“当然,王爷向来一言九鼎!”
两人说罢,那老叟又匆匆退了出去。
隐在暗处的人一直跟着几人,确定所有人都离岛了这才赶回去报信。
“老大,人走了!”
周云翊点点头,挥手示意他出去。
这老头还以为二十年前那点手段可以拿捏他?!
只是也得想想其他退路了。
这十年,他为那人做事,手上不知沾了多少无辜之人的鲜血,他罪该万死。
可是他的兄弟姐妹是无辜的,他们得活着,只有他们活着,云家才有重新翻身再起的那一天!
只是到底该如何做,还是得细细筹谋。
今晚注定是难眠的一夜。